井田制是中国经济思想和历史上一个最为重要的因素。按照一些现代学者的观点，这一制度从来没有实际运作过，而只是儒家的一个理论。的确，在古代，井田制不可能如儒家所提倡的那样完善；但同样真实的是，这一制度在孔子以前已经部分地实现了。可能其最初形式与英国的庄园制相似，然后为许多古代圣王所完善，最后由儒家将之修改得更为理想。但根据中国文献判断，无论井田制本来多么不完善，但从来不像英国庄园制那样糟糕，人民的状况也不像农奴那样不幸。先让我们研究一下井田制的历史。

（一）黄帝当政时期

按照历史学家的观点，井田制始于传说时代。中华帝国的创立者黄帝（2147～2048 B.K.或2698～2599 B.C.）也是井田制的开创者。他第一个订立了丈量的规则，将土地的分配按步和亩进行调节，以防止争端和贫困。他使八家为井，一井内开了四条道路，八宅分开，在中心凿井。这一制度所遵循的原则是：一、不浪费土地，因为八家才开一井；二、为每一家节约开支，因为八家都有井用；三、统一风俗；四、提高生产技艺，因为人们可以互相仿效学习；五、便于交换商品；六、有人不在家时，守望相助；七、出入相互关照；八、鼓励相互通婚；九、需要时互通有无；十，生病时互相照顾。因此，他们人情和谐，没有争讼；财富均平，没有欺压。

按照政治划分，一井也称为一邻，三邻为一朋，三朋为一里，五里为一邑，十邑为一都，十都为一师，十师为一州。这一划分以井为起点，因为人们的社区是基础。直到州这一级，统计数据还是完整的。历经夏、殷两朝，该体制一直没有改变。【1】因此，在黄帝治下，已经有了井田的形式，即土地已经如此划分，只是规则还没有完备。

（二）三代时期

夏、殷、周三代时期，井田制一直在逐步发展。按照《孟子》的说法，在夏代，每名男子分得五十亩土地，向政府缴纳五亩的产量作为税；在殷代，每名男子分得七十亩，上交七亩的产量；到了周代，每名男子分得一百亩土地，付十亩产量的税。因此，三代的税制都是什一税。

我们必须明白，三代之间份地的数额虽然有五十亩、七十亩、一百亩之不同，但每份的面积其实没有改变，亩数的不同只是因为三代丈量单位的不同。如我们所知道的，土地的形貌是十分复杂的，很难、也没有必要改变其划分。因此，有充分的理由推测，每户分得的土地和所交的税在三个朝代始终是一样的。

井田制在周代得到最后的完善，根据《周礼》，土地的分配按照一定的原则，土地的数量按照其质量而变动。在都鄙（城郊），每家得到一百亩“不易之地”，每年都能耕种；或二百亩二等土地，隔年轮种；或三百亩三等土地，每三年耕种一次。不过在野（乡野），有更有利的规定：如果是上地，每对夫妇在邑中得到五亩宅地、一百亩耕地、和五十亩准备以后另种一熟的休耕地；如是中地，一夫受宅地一块、田百亩、休耕地百亩；下地，一夫受宅地一块、田百亩、休耕地二百亩。如果一家有大量人口，“余夫”另得土地数目如下：上地，十二亩半休耕地；中地，二十五亩休耕地；下地，五十亩休耕地。无论哪个等级的土地，他都有二十五亩可以立即耕种。应用于都鄙和野的规定其不同在于：在都鄙，得上地者没有额外的休耕地，余夫也没有另外的份地。对野人特别优惠的原因是，政府要对远离城市的人给予特殊照顾；而且，近郊人口众多而耕地有限，不可能适用与野一样的规定。对野的优惠规定可能是政府的一项政策，目的是将城市人口吸引到乡下去。还有，城市的经济生活与野不同，城市人不需要像在野人一样多的土地。

关于土地的分配还有另一个原则：分配土地的质量要看家庭的规模。八至十人的大家庭，分配上地；五至七人的中等家庭，分配中地；二至四人的小家庭，分配下地。每一等级的土地还有细分，共有九个等级。【2】

注释：

【1】参阅《通典·食貨典·乡党》。

【2】这两段提到的土地分配法则与下面提到的有些不同。那些段落是根据《春秋》、《礼记·王制》和《孟子》给出的儒家理论；这两段的描述是基于《周礼》，可以认为其符合周代的实际情况。

（节选自陈焕章《孔门理财学：孔子及其学派的经济思想》，翟玉忠译，陆寿筠校；中央编译出版社2009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