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恒肕(1)坚强。万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曰:“坚强者,死之徒也;柔弱微细,生之徒也。”兵强则不胜,木强则恒(2)。强大居下,柔弱微细居上。
译文:
人出生的时候都很柔弱,死亡的时候总是僵直坚硬。万物草木刚刚生长的时候也很柔弱,死亡的时候也会干朽枯槁。所以说:“坚挺僵硬者走向死路,柔弱微小的走向生路。兵力强大无敌,则无法超越自己(走向衰落)。树木长大强壮则不可能再强硬(走向枯亡)。强硬庞大者居于下,柔弱微细者居于上。
解说:
生命是宇宙的奇迹,所有的生命都生于细微柔弱,但却有着旺盛的生命力。而当生命进入最强盛的时期,就会走向衰亡,这是万物相同的朴素道理。虽然任何人都无法超越这个规律,但善于尊循此道的人也能延长衰老的过程。
生死往复这个道理是常人都了解的事情,此乃天道使然。朝廷治国用兵效法天道,亦应如此。老子全文都是一种不好战,不得已而战,果而不强的态度,但并不是逃战怯战。所谓不以兵强于天下,难道是要兵力弱小吗?任何民族,没有强大的军队保证,能够生存?老子之意,一直是不炫耀武力,不示以强大,不自恃强凌弱。
虽然军事的强大有很多因素,如武器装备、人员素质、后勤补给等,但是如同人没有了灵魂,就会变成行尸走肉一样,军队之战斗力在于其战斗意志,或者说士气。有着坚强的战斗意志的军队必是军纪严明的军队,必是赏罚有信的军队,而最重要的是和于天道的军队。没有一支军队是永远不败的军队,所以不应自视强大,自视强大就难有进步,总有一天会战败。
强大者谦下,故而柔弱者居上。无论是用兵,还是为政。都应当尊守此道。《尚书》中著名的《五子之歌》。有这样一段话:“予视天下,愚夫愚妇一能胜予。一人三失,怨岂在明?不见是图。予临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为人上者,奈何不敬!”意思是说:“我看到天下,即使是愚笨的农夫、农妇,也一定有胜过我地方。一个人总会有三差四错,招怨的事未必都是那么明显,眼前看不见的过失,犹须要预防它的发生。我统治着百万人民,时刻都要战战兢兢,简直像用一根腐朽的绳索,驾驭着六匹骏马飞奔!作人民的君主,怎么可以对人民不尊敬?”大禹是如此的谦逊,才成为我华夏民族的圣君。
注释:
(1)帛书甲本为‘仞’,乙本为‘信’。‘仞’、‘信’古音相同,在此均假为‘肕’。《管子·内业篇》:‘筋信而骨强’,《心术篇》作‘筋肕而骨强’,即其证。《玉篇》:‘肕,坚肉也。
(2)帛书甲本作“兵强则不胜,木强则恒”;乙本作“兵强则不朕,木强则兢”。流行本为“兵强则灭,木强则折”。从帛书甲本。胜在此当解作超越,(例——不胜枚举,不胜其烦。)与恒相对。恒,在此当恒久不再生长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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