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书简二零零八年二月十日之二；良按: 这篇文字的主旨, 是在指出” 斗争”跟” 和谐”不但不是不相容的矛与盾, 反而是一因一果; 斗争的过程是因, 和谐的面相是果. 而这个因果的实践, 就是势和力得到稳定平衡的体现.)

自从好莱坞的科幻电影星战(Star War)出炉之后, 全世界都流行着一句话, 就是” “愿你跟那力同在(May the force be with you)!”. 那么, 这个力代表的又是甚么呢? 就让我们从南宋诗人杨万里写过的一首七言诗”桂源铺” 说起吧. ”桂源铺”全诗如下：

“万山不许一溪奔, 拦得溪声日夜暄; 到得前头山脚尽, 堂堂溪水出前村.”

杨万里把自然世界里那种因势而为的必然的力的交换过程, 描写得淋濿尽致. 水往低的地方流动, 终而入海, 是自然界一种”势”的使然, 也就是物理学上一种位能(Potential Energy)的作用, 势或位能的变化, 就是所谓的力(Force). 不管是巨观(Macroscopic) 世界或是微观(Microscopic)次原子(Sub-atomic)的世界里, 位能跟能阶(Energy Level)转换的实践, 无不忠实地被执行; 就是, 位能高的物质能量, 是要往位能低的能阶流动的. 在完成这个能阶转移的过程后, 它原先位高时的能量, 就以各种不同的形式经由力的交换散发出来.

在多体(Many-body)互动的情况下, 各个体之间经过一连串的能量转换, 力的交换变化之后, 就会达到一种平衡状况. 理想的平衡状况, 是稳定的, 不随时间而变化; 于是静者恒静, 动者衡动, 于是, 一个各个体之间的和谐共存的面相, 就此呈现. 我们地球所属的太阳系各行星间的和谐互动, 就是银河系诸多星体之间久远以来, 经过无数互相碰撞而致最后达到稳定平衡的结果; 今天太阳系九大行星之间的和谐相处, 永远共存共舞共生于这渺茫浩漡的宇宙之中, 就是这种稳定平衡和谐面相的最佳说明.

广义说来, 这追求静者恒静, 动者衡动的平衡和谐面相, 就是来自各个个体之间能量转换, 一种由势到力的角逐过程的结果. 以此类推, 自然界所呈现的, 如恒河沙数般之多的各形各样的和谐面相, 无一不从各个体间能量转换以及势和力的交换角逐过程中得来. 这个由势到力的角逐过程实证上的定义, 就是”斗争”.

相对于稳定的平衡状况而言, 客观上又存在着一种不稳定的平衡状况; 这种不稳定的平衡状况, 会因现实的改变而引起能阶上的再调整. 比方说, 你筑坝把水拦住, 如果这个坝因为任何的外力介入而不存在或失去原有坝的功能了, 这个坝里的水仍然是要”堂堂溪水出前村”的, 直到它能奔流入海, 达到一种稳定的平衡状况为止. 而所谓的”溪声日夜暄”, 不外是溪水在作斗争, 在奔流到海过程中的必然吶喊罢了.

一个和谐社会, 肯定地说, 应该是静者恒静动者恒动那种稳定平衡状况的一体呈现; 一个和谐社会, 绝对不会是个不稳定的平衡状况. 一个不稳定的平衡状况是迟早要出事的, 而这出事的原因无它, 就是要往达到那静者恒静, 动者恒动的稳定平衡状况的方向行进的结果.

同理, 可以再换一个角度再来看看. 我们生命的持续, 不外也是一个追求肉体的和谐, 使能达到稳定平衡状况的的过程. 一个切身却最简单的问题: 如果我们体内的免疫功能失效, 或者失去平衡, 那我们这个臭皮囊还能持续地存活多久呢?

人体里的诸般免疫功能, 包括跟各种细菌(Bacteria)与病毒(Virus)的作战, 学问很大, 不是李良这儿几句话就可以一笔带过. 我们就以人体里白血球的作用, 来做一个浅近的解释. 众所周知, 白血球的作用, 是跟外来的细菌作战, 使人体免于被细菌感染, 免于发病, 延长寿命. 只要我们的肉体存在着, 白血球就跟外来的细菌斗争不断, 至死方休. 白血球跟病菌之间的斗争, 也不外是一种互相能阶上的互换, 是我们肉体上势和力的呈现. 对于病人来说, 最好的祝词, 仍然是那句“愿你跟那力同在(May the force be with you!)”.

人际社会,  不过是个有如人体般的巨型有机体. 能阶调整跟势与力的的角逐互动, 也应是无时不在; 一个稳定平衡的和谐面相, 对于人际社会而言, 更是汲汲待现.

无论从大我的宇宙生命或者小我的个体生命来看, 无非都是一个追求稳定平衡而能呈现一个和谐面相的过程. 这个和谐的面相, 宏观地来说, 就是”天地之大德曰生”. 经由能阶转换跟势和力的变化而进行”损有余而补不足”, 而这个万物与共无往而不住的”生的大德”, 竟都是由那无始无终的, 重复不断的斗争过程中得来!

用我们老祖宗斯文的语言来诠译这个”斗争”, 就是”新”. 要能到达一个稳定平衡而有和谐面相的”生的大德”, 就是得经由无数或大或小的”新”的过程. 所以商汤王为了时刻不断的警惕自己, 就甘粹脆把这”新”字刻在澡盆上, 好天天能见着. 看吧,

" 汤之盘铭曰: 苟日新, 日日新, 又日新; 康诰曰: 作新民; 诗曰: 周虽旧邦, 其命维新. 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

“堂堂溪水出前村!” 原来一个稳定, 平衡, 以及和谐的社会, 竟是要从斗争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