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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勃兰特·罗素:《常识和核武器战争》节选 
作者:[勃兰特·罗素] 来源:[罗素著《常识和核武器战争》] 2016-01-22

    在整个西方世界,到处都把旨在防止核武器战争的运动看作左翼的运动,或者认为系受某些与多数常人相抵触的主义所鼓舞而产生的,这种看法令人棕异而且有些令人失望。不应该这样理解反核武器战争运动。应当把它比作消灭传染病的卫生措施采加以没想。核武器战争所包含的危险影响及于全人类,所以在这个危险里,全人类的利益是一致的。想防止大规模的氢弹战争可能招致的浩劫的人们所关心的,并不仅仅要维护这个或那个国家,或这个或那个阶级.或这个或那个洲的利益。他们的论证跟共产主义或民主主义的优点或缺点,毫无关系。在一个反对核武器战争的运动中所应采取的论点,应该以同样的力量诉之于东西集团,并且诉之于不结盟国家,因为它们涉及的纯然是整个人类的福利,而不是这个或那个集团的任何特殊利益。

    如果我们要明智地看待国有了核武器而发生的新问题,我们必须学会把对整个事件的看法完全改变过来,必须像对某种新的传染病似的,把它看作一种共同的危险,要大家通力合作来对付。(序言,1页。)
   

    在这一章里,我想探讨一下,如果现在的政策继续下去而并不真的引起核武器战争,那么事态的可能趋势将会怎样。在美国国家设计协会所主持的一个值得钦佩的报告中,对这个问题曾加以仔细研究……报告说,“不但战争的危险仍有可能,而且时间越久,可能性也就越大,如果经过充分的时间之后而找石到另外的道路,可能将变为必然。”由此推论,可以知道现在的政策如果继续不变,将会经常有大规模战争的恐惧,而且事实愈明白,恐惧也就越来越大。恐惧的增加会引起军备的增加,这里面包含着经费的增加和社会结构的愈趋严格,而自由愈趋缩小。只有经常作仇恨和恐怖的宣传,才能诱导人民接受其中所包含的负担。而且一年一年地过去,技术上的进步会使战争的灾害越来越大,如果它一旦发生的话。这一种情况,在比较清醒的人们中间,或许会产生一种谋求安全和平的愿望,但是在大多数人中问更可能产生一种对于“敌人”的疯狂的恐怖,产生一种揣揣不安的心理状态,使爆炸似乎比较经常的恐惧还少可怕些。( 第一章.3页。)


    我们这个行星决不能再坚持目前这种运行轨道了。战争可能会发生,其结果将使全部或几乎全部遭到毁灭。如果战争不发生,可能会对天体进行攻击,而且很可能找到方法,使天体受崩坏。月球可能分裂、粉碎和消散。有毒的碎片可能降落在莫斯科和华盛顿或其他更无辜的地区。仇恨和毁灭既已变为字商性的,传播疯狂自会超过地上的温界。我虽然抱着许多怀疑,但仍希望神志清明的一线之光会照耀在政治家的头脑之中。但是权力发展而没有留意是十分可怕的,所以我不能过分责备那些因此而陷于失望的人。

    但失望是不聪明的。人不但能够恐惧和仇恨,也能够希望和仁慈。如果一方面能使世界上的人民明白且在想象之中体会到仇恨和恐惧一定会使他们堕入怎样可怕的地狱,另一方面又能使他们明白体会到希望和仁慈能相反地利用新技术创造出怎样美丽的天堂,那么何去何从,抉择应该不会困难,那时我们这自寻痛苦的人类将使自己得到从来所不知道的快乐生活。(第一章,6—7页。)
   

    有很多很多人已经体会到核武器战争将会是一场大祸,但是他们相信它不会发生。我十分希望他们是对的,但是他们如果是对的话,那只是因为大国采取了新的政策。如果双方都照现在的政策继续下去,那么发生一场核武器战争的可能性要比一班大众所想的大得多。所以有此危险是因为双方领导的政治家相信或者口称相信,他们方面可能得到在旧式的意义上的所谓胜利。社勒斯先生警告过国会中的一个委员会说,美国生活方式在冷战中所遭遇的危险要比在热战中可能遭遇到的更大。据称他曾经这样说过,在一场公开的战争中美国可能得胜,但是“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至于核武器战争会怎样发生,有种种的可能。它或许因任何一方的突然袭击而发生,但也有可能从原来不是核武器的战争演变而成。美国政府曾经十分强调说:他们永远不会发动核武器战争。但是这种说法是有条件的。英国和美国都曾说过,如果俄国对任何一个参加大西洋公约组织的国家发动非核武器的攻击,西方就要用核武器来报复。因此,看起来似乎俄国也不会有任何动机要首先避免使用核武器,所以东西之间的任何战争几乎必然是一开始就是核武器战争。

    显然,先动手的一方因为先发制人,所以会占大便宜。但是,在西方——可以推测俄国方面也是如此——已经用尽功夫来保证一次突然袭击不起决定性作用,而且不使报复成为不可能。所以我想我们必须假定,核武器毁灭性的充分潜力会发展,而且是同等地不利于西方。(第二章,8页)
 

    像人们所希望的,当月球,也许还有火星和金星,能够被用来作为发动攻击的基地时,预料毁灭的能力将有突然的增进。虽然我们现在想到氢弹极其可怕,但是仅仅是十三年以前,曾有一个时候,我们谈到原子弹就发抖。诺贝尔认为炸药有如此大约破坏力,因而它可以结束战争。不久以后,如果政策不改变的话,我们将回顾到轻松愉快的氢弹日子而奇怪怎么会有人害们起这样渺小的武器来。在这向着疯狂的死亡行进之中是没有止境的,除非完全掉转方向而改向理智和生命行进。我们现在的路线显然迟早要引导我们走到毁灭人类的路上去。我们并不是注定要坚持向灾祸作竞赛。这是人类的意志所造成的,人类的意志也能制止它。(第二章,11—12页。)
     

    我假定下面的三个论据是大家同意的:

    (1)一次大规模的核武器战争将是一场滔天大祸,不但对于交战国如此,对于人类也是如此,而且不会获得任何理智清醒的人所能愿望得到的结果。

    (2)一个小战发生时,就有相当大的危险使小战化为大战;而且在许多小战的过程之中,这种危险最后几乎必然要发生的。

    (3)如果一切现存的核武器都已消灭,而且已经达成协议以后不再制造,可是一旦有严重的战争发生,只要交战国一有制造被禁止武器的时间,仍然会变成一场核武器战争。

    从这三个论据可以看出,如果我们要逃避不堪设想的大祸,我们必须找到一条避免一切战争的出路,不论战争大小,也不论是否蓄意要使用核武器。(第三章,12页。)

   
    应该向东西方同样陈述的论据大致须根据下面的原则提出。每一方面都有它所不预备牺牲的重大利益。不论那一方都不能击败对方,除非它自己也同时被击败。双方冲突的利益其重要性远不如他们之间的共同利益,轻重相差不可以道驭计。他们的共同利益之中,首先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生存。生存所以变为共同的利益,决定于核武器的性质。

    美国人,或有些美国人,可能愿有一个没有俄国人的世界;而俄国人,或有些俄国人,可能愿有一个没有美国人的世界;但是美国人和俄国人都不原有一个两国人民同归于尽的世界。既然我们必须假定俄美之间的一场战争会把两国都消灭,那么这两国在保持和平上便有共同的利益。所以他们的共同生存应该在为双方政策的最高目标。

    彼此和好的第二个动机是为了避免军备竞赛的负担。如果现在的政策不改变,这个负担一定会随着时间的前进而越来越大。价钱越来越贵的武器会发明出来,越来越多的劳动力会从消费品的生产移转到杀人武器的生产。不用很久,每  个集团的人民生活将降低到仅足糊口的水平。新的发明在别酌情况之下本来是于人有利的,但以后不会再于人有利,因为生产:率每次有所提高,将腾出更多的劳动力来从事于好战的目标。如果一方比他方先反抗这疯狂的负担、这一方就要冒失败的危险,而在这可怕的战争危险所产生的你死我活的空气中,看起来几乎要不借任何牺牲来避免这失败的危险。(第三章,14页。)
       

    为了这一切理由,不仅理想上的动机,就是员浅显明白的自利的动机也完全肯定东西方断不能再用战争或战争的威胁来谋求解决他们的争端。无论东方西方,如果能够承认得出这个结论来的极浅显的论据的说服力,那么另寻方法来达成协议,解决争端,就不再是不可能的了。在此以前,所以难于达成协议,就因为双方都没有达成协议的真正愿望,除非协议可以构成外交胜利。但是,如果双方一旦认识达成协议比赢得外交胜利更为重要,那么马上就会发现达成公正的协议并不像以前所想的那样困难。(第三章,15—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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