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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玉忠:大小戴记三纲礼义精华录·上下第二 
作者:[翟玉忠] 来源:[] 2011-12-19

一、曾子曰:“敢问:何谓七教?”孔子曰:“上敬老则下益孝,上顺齿则下益悌,上乐施则下益谅,上亲贤则下择友,上好德则下不隐,上恶贪则下耻争,上强果则下廉耻”(《大戴礼记·主言第三十九》)

 

语义:

 

曾子说:“请问,什么是七教?”孔子回答说:“居高位的人尊敬老人,下面的人就格外的孝顺;居高位的人尊重长幼之序,下面的人就格外的爱敬兄长;居高位的人喜欢施德于人,下面的人就格外的真诚信实;居高位的人亲近贤者,下面的人就能够选择益友;居高位的人爱好有德行的人,下面的人就不会有隐逸的贤者;居高位的人厌恶贪婪,下面的人就羞于争夺;居高位的人克制用权,下面的人就明廉知耻。”

 

点睛:

 

领导者的榜样力量是强大的,也是在管理上实现无为而治的根本,所以下面《大戴礼记·主言第三十九》的作者接着说,统治者作到了七教,人们皆能对此有所辨别,就人心坚定,邪恶不为,做君王的也就不用费尽气力治理天下了。(原文:民皆有别,则贞,则正,亦不劳矣。)

 

二、上者,民之表也。表正,则何物不正?是故君先立于仁,则大夫忠,而士信、民敦、工璞、商悫、女憧、妇空空,七者教之志也。(《大戴礼记·主言第三十九》)

 

语义:

 

居高位的人是民众的榜样,是标准,标准正确,还有什么东西不正确。所以君王先立身于仁爱,那么高官自会忠诚,普通官员自会信实,人民自会敦厚,做工的人自会朴质,商人自会诚实谨慎,未嫁的少女自会天真,已婚的妇女自会谦虚和顺。

 

点睛:

 

千万不要以为光靠领导者的道德榜样力量就能实现社会治理。所以当曾子问及君子之道是否就是“七教”这一问题时,孔子回答说:“参!姑止!又有焉。昔者明主之治民有法。必别地以州之,分属而治之,然后贤民无所隐,暴民无所伏;使有司日省如时考之,岁诱贤焉,则贤者亲,不肖者惧。使之哀鳏寡,养孤独,恤贫穷,诱孝悌,贤举能,七者修,则四海之内无刑民矣。”(《大戴礼记·主言第三十九》)孔子这段话告诉我们,治国还要有与“七教”相对的“七种”制度、法规才行。

 

三、上之亲下也如腹心,则下之亲上也如保子之见慈母也。上下之相亲如此,然后令则从、施则行。(《大戴礼记·主言第三十九》)

 

语义:

 

在上的君王亲爱在下的人民如腹心一样,那么在下的人民亲附在上的君王也就如孩子看到慈母一样。上下相亲,如果发出命令人民就会随从,律令人民全会奉行。

 

点睛:

 

德、法不可分。《管子·权修第三》说:“教训成俗而刑罚省。”

 

四、君子虽言不受,必忠,曰道;虽行不受,必忠,曰仁;虽谏不受,必忠,曰智。(《大戴礼记·曾子制言中第五十五》)

 

语义:

 

一个君子虽然说话不被君王所接受,仍忠心不变,这叫做道;虽然行为不被君王认可,仍忠心不变,这叫做仁;虽然进谏不被接纳,仍忠心不变,这叫做智。

 

点睛:

 

忠是上事下的德目,是上下和谐,完成职事的基础,不能因为某些具体情况的改变而改变。故守忠曰“道”、曰“仁”,曰“智”。今人动不动就将忠和愚联系起来,这种看法本身就是没有智慧的表现。

 

五、贵之不喜,贱之不怒。苟于民利矣,廉于其事上也,以佐其下,是澹台灭明之行也。孔子曰:“独贵独富,君子耻之,夫也中之矣。”(《大戴礼记·卫将军文子第六十》)

 

语义:

 

虽居高位,他不因此而高兴,虽居卑职,他不因此而怨怒。只要对百姓有好处,宁可对在上的人俭省,而来帮助在下的人,这是澹台灭明的行为。孔子说:“独享富贵,是君子的耻辱,这个人做到这点了。”

 

点睛:

 

财富当用来布施大众,为大众谋利益,不可用来独享。“独贵独富,君子耻之”,古人处富贵之道,今天的人似乎很难理解了——这是一种道德的悲剧。

 

 

六、其事君也,不敢爱其死,然亦不忘其身,谋其身不遗其友,君陈则进,不陈则行而退,盖随武子之行也。(《大戴礼记·卫将军文子第六十》)

 

语义:

 

事奉国君,不敢爱惜生命,但也不为不义而牺牲。为自身考虑而不遗弃朋友,国君任用他就出仕,否则就引退,这大概是随武子的行为了。

 

点睛:

 

履行自己的职责敢于牺牲生命,这是多么伟大的人格啊。

 

七、其言曰:君虽不量于臣,臣不可以不量于君,是故君择臣而使之,臣择君而事之。有道顺君,无道横命,晏平仲之行也。(《大戴礼记·卫将军文子第六十》)

 

语义:

 

他常说,国君虽可不衡量臣下而任用,臣子却不可不衡量国君而进身。所以国君固然选择臣下来差遣,臣子也是选择国君来事奉。国君有道则顺从君命,无道则不顺从君命,这是晏平仲的行为。

 

点睛:

 

在上下关系中,愚忠、盲从不仅对居上位者不利,对居下位者更不利,所以居下位者当慎择。古语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

 

八、孔子曰:“有善勿专,教不能勿搢,已过勿发,失言勿踦,不善辞勿遂,行事勿留。君子入官,自行此六路者,则身安誉至,而政从矣。且夫忿数者狱之所由生也,距谏者虑之所以塞也,慢易者礼之所以失也,堕怠者时之所以后也,奢侈者财之所以不足也,专者事之所以不成也,历者狱之所由生也。君子入官,除七路者,则身安誉至,而政从矣。(《大戴礼记·子张问入官第六十五》)

 

语义:

 

孔子说:“有好处,不要想占为己有。教导比你差的人,不要超过他的程度。已经犯了的过错,不要重犯。讲错的话,不要找出歪理辨明。审讯诉讼时,不要让理屈的一方诳骗了。处理公事时,不要推欠拖延。一个有学问有德行的人,要想作官从政,能以这六条去做,就自身安定而获得赞誉,政事也办成功了;再说,忿怼不满,常去挑剔别人的过错,争执就因此而发生。不接受他人的劝说,思想就因此而闭塞。骄傲轻浮,礼节仪表就因此而丧失。怠惰懒散,机会就因此而失去。奢侈华靡,财富就因此而不足。老在小事上计较,大事就因此而不能成功。成天纷乱不安,诉讼的事就因此而成。一个有学问有德行的人,要想作官从政,能扫除这七条,就不但自身安定而赞誉也来了,政事也办成功了。

 

点睛:

 

《大戴礼记·子张问入官第六十五》是子张问孔子为官之道,孔子所作的回答。其中要行的六条和要除的七点是超越时代的,当代为政者亦当谨记。

 

九、故君子莅民,不可以不知民之性,达诸民之情;既知其以生有习,然后民特从命也。故世举则民亲之,政均则民无怨。故君子莅民,不临以高,不道以远,不责民之所不能。今临之明王之成功,而民严而不迎也;道以数年之业,则民疾,疾则辟矣。故古者冕而前旒,所以蔽明也;统絖塞耳,所以弇聪也。故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大戴礼记·子张问入官第六十五》)

 

语义:

 

所以,一个有学问有德行的人,在管理百姓时,不可不知道百姓的本质,不可不了解百姓的心理。知道了他们先天的心理和后天的习惯。然后百姓就能彻底地服从你的政令。所以说,国家治理得好,百姓便爱戴你,政治清明平和,百姓自然没有怨尤。所以一个有才学有德行的人,在治理百姓时,理想不可要求太高,目标不可定的太远,不要责求百姓做力所不及的事。如果你用前贤圣人成功的理想,来要求百姓马上达到,恐怕百姓要敬而远之,不敢

欢迎你了。你要求他们未来遥远的目标,百姓做得痛苦,当他们痛苦时,就要躲避了。所以历来帝王的冠冕上,垂挂着一串串的玉,正为警惕自己不可看得太明察了。用绵絮塞耳,是为着警惕自己,不可听得太精细了。所以水太清澈,就没有鱼还能生存下去;人太精明,就没有人跟你走了。

 

点睛:

 

中国古典政治的基础是民情,西方现代政治的基础是一种错误的假定,假定人如同没有区别的原子,生而平等——二者孰是孰非,孰短孰长,中国知识分子一定要看清楚;不可整天空谈自由民主,否则即使再喊一万年,还是没有真正的自由,没有真正的民主!

 

十、下无用,则国家富;上有义,则国家治;长有礼,则民不争;立有神,则国家敬;兼而爱之,则民无怨心;以为无命,则民不偷。昔者先王本此六者,而树之德,此国家之所以茂也。(《大戴礼记·千乘第六十八》)

 

语义:

 

去掉多余的浪费,国家自然富足;崇尚治国的仪法,国家自然治理;敬长能有礼让,百姓自然没有争执;立祀如有神明,境内的人自然都能恭敬;对所有的都同样的亲爱,百姓自然没有怨恨的心;不持命本注定的观念,百姓自然没有苟且偷懒的心。以前的圣王都是依据这六项来建立他的德政,这样国家才会兴盛。

 

点睛:

 

观《大戴礼记·千乘第六十八》,作者的上述观点显然同墨家无二无别,且亦主张兼爱、非命。先秦诸子不是泾渭分明的,研究中国文化时必须注意这一点,否则,很难识其大体。

 

十一、公曰:“可以为家,胡为不可以为国?国之民、家之民也。” 子曰:“国之民诚家之民也,然其名异,不可同也。同名同食曰同等。唯不同等,民以知极。故天子昭有神于天地之间,以示威于天下也;诸侯修礼于封内,以事天子;大夫修官守职,以事其君;士修四卫,执技论力,以听乎大夫;庶人仰视天文,俯视地理,力时使,以听乎父母。此唯不同等,民以可治也。” (《大戴礼记·少闲第七十六》)

 

语义:

 

哀公说:“可以用来治家,为什么不能用来治国呢?诸侯国的人,也就是大夫家的人啊!”孔子说:“诸侯国的人当然也就是大夫家的人,但是诸侯和大夫的地位名位不同,就不可混为一谈。名位、食禄相同,才是同等。由于不同等,人们知道怎么做才适当。所以天子祭祀天地间的神,让天下人懂得天子的威严;诸侯在他封土之内修明礼仪,来事奉天子;大夫治理他们主管的政事,恪守职分,来事奉他们的国君;士要做好保卫四境的事,锻炼他们的技艺比赛的能力,来听大夫的指示;百姓观看天象的变化和地理所适合的,尽力做各季节中该做的事来听从父母的吩咐。正因为有上述各种不同的等级,所以人们可以得到治理。

 

点睛:

 

中国文化,一方面重视自然秩序中的差序,同时又重视自然秩序中的均平,这与建立在“假设”和“理想”之上的西方文化明显不同。差序是社会治理的基础,用划分上下来表示。所以《大戴礼记·朝事第七十七》开篇就说:“古者圣王明义,以别贵贱,以序尊卑,以体上下,然后民知尊君敬上,而忠顺之行备矣。 ”

 

十二、为人臣之礼,不显谏。三谏而不听,则逃之。(《礼记·曲礼下第二》)

 

语义:

 

为人臣的礼,不当众指责国君,数次劝谏仍不听从,就离开国君而去。

 

点睛:

 

劝告上级改正错误,要讲究场合,讲究方式,这样做有利于维护上级的威信。反过来,上级训诫下级,也要讲究方式方法,以维护下级的尊严。当自己的意见屡屡得不到采纳时,最好是另谋高就。

 

十三、穆公问于子思曰:“为旧君反服,古与?”子思曰:“古之君子,进人以礼,退人以礼,故有旧君反服之礼也。今之君子,进人若将加诸膝,退人若将队诸渊。毋为戎首,不亦善乎!又何反服之礼之有?”(《礼记·檀弓下第四》)

 

语义:

 

鲁穆公向子思请教说:“大夫光明正大地离开故国,故国对他仍然以礼相待,在这种情况下,故国国君死了,大夫奔回故国为旧君服齐衰三月,这是古来就有的礼节吗?”子思说:“古代的国君,在用人时是以礼相待,在不用人时也是以礼相待,所以才有为旧君反服之礼。现在的国君,需要用人时,就像要把人家抱到怀里,亲热得无以复加,不需要用人时,就像要把人家推入深渊,必欲置之死地。这样对待臣子,臣子不带领他国军队前来讨伐就不错了,哪里还谈得上为旧君反服呢?”

 

点睛:

 

进人以礼,退人以礼,我们在处理上下关系时需要特别注意,绝对不可短视。纵鸡鸣狗盗之徒,亦有优点,居上位者不可不知。

 

十四、曾子曰:“晏子可谓知礼也已,恭敬之有焉。”有若曰:“晏子一狐裘三十年,遣车一乘,及墓而反。国君七个,遣车七乘;大夫五个,遣车五乘。晏子焉知礼?”曾子曰:“国无道,君子耻盈,礼焉。国奢,则示之以俭;国俭,则示之以礼。”(《礼记·檀弓下第四》)

 

语义:

 

曾子说:“晏子可以说是一个知礼的人了,礼的要害不过是个恭敬,而这一点晏子并不缺乏。”有若说:“晏子一件狐皮袍子穿了三十年,办理其父丧事时,只用一辆遣车,随葬器物也少,所以很快就葬毕返回。按规矩来说,国君遣奠所取牲体是七包,遣车也就应是七辆;大夫是五包,遣车应是五辆。晏子全不照规矩来办,怎么能说他是一个知礼的人?”曾子说:“在国家尚未治理好的时候,君子以照搬礼数的规定为耻。在国人奢侈成风时,君子就应作个节俭的表率;在国人节俭成风时,君子就应作出按照礼数办事的表率。”

 

点睛:

 

居上位者,能通过榜样的力量教化居下位者。曾子对晏子的评价是正确的,他说晏子知礼,是说晏子懂得礼义大道,并不是株守礼数才是知礼,大家要弄清楚这一点。

 

十五、故君者所明也,非明人者也。君者所养也,非养人者也。君者所事也,非事人者也。故君明人则有过,养人则不足,事人则失位。故百姓则君以自治也,养君以自安也,事君以自显也。故礼达而分定,故人皆爱其死而患其生。故用人之知去其诈,用人之勇去其怒,用人之仁去其贪。故国有患,君死社稷谓之义,大夫死宗庙谓之变。故圣人耐以天下为一家,以中国为一人者,非意之也,必知其情,辟于其义,明于其利,达于其患,然后能为之。何谓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弗学而能。何谓人义?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十者,谓之人义。讲信修睦,谓之人利。争夺相杀,谓之人患。故圣人所以治人七情,修十义,讲信修睦,尚辞让,去争夺,舍礼何以治之?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贫苦,人之大恶存焉。故欲恶者,心之大端也。人藏其心,不可测度也,美恶皆在其心不见其色也,欲一以穷之,舍礼何以哉?(《礼记·礼运第九》)

 

语义:

 

所以,作为国君,应是人们效法的榜样,而不是效法他人的;应是人们乐于供养,而不是供养他人的;应是人们服侍的对象,而不是服侍他人的。所以,如果国君效法他人就说明国君犯有过错,国君一身而供养全体国民肯定其力不足,国君如果服侍他人就意味着丢掉了国君的宝座。所以,百姓都是效法国君以达到自我管理,供养国君以达到自我安定,服侍国君以达到抬高自己。举国上下都明白了这个礼,上下名分确定,就会人人都乐于为国牺牲而耻于苟且偷生。国君要重用有智、有勇、有仁的人,但要注意取其长而避其短。对于有智的人要谨防其诈伪,对于有勇的人要避免其感情冲动,对于仁人要警惕其贪婪。国家有了外患,国君与国土共存亡,这是理所当然的;大夫为保卫国君宗庙而死,这是职责所在,也是正当的。所以圣人能够使整个天下像是一个家庭,全体国民像是一个人,并不是凭着主观臆想,而是凭着了解人情,洞晓人义,明白人利,熟知人患,然后才能做到。什么叫做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这七种不学就会的感情就是人情。什么叫做人义?父亲慈爱,儿子孝敬,兄长友爱,幼弟恭顺,丈夫守义,妻子听从,长者惠下,幼者顺上,君主仁慈,臣子忠诚,这十种人际关系准则就叫人义。讲究信用,维持和睦,这叫做人利。你争我夺,互相残杀,这叫做人患。圣人要想疏导人的七情,维护十种人际关系准则,崇尚谦让,避免争夺,除了礼以外,没有更好的办法。饮食男女,是人的最大欲望所在。死亡贫苦,是人的最大厌恶所在。这最大欲望和最大厌恶,构成了人心日夜思虑的两件大事。每人都把心思藏在肚子里,深不可测。美好或丑恶的念头都深藏在心,从外表来看谁也看不出来,要想彻底搞清楚,除了礼之外恐怕也没有别的办法。

 

点睛:

 

居上位者,要想使社会得到治理,不可不知人之情、义、利、患,如果只是假设人在自然状态下就是自由平等,会出大问题的,那不过是“意之也”,不是现实中的真实情况,今天我们必须一再强调这一点。中国文化有其先进性和特殊性,不可言必称希腊,那就坏了——连基本人情都不懂,还谈什么社会管理!这是基础的基础,我们不可不知。

 

十六、侍坐于君子,君子欠伸,运笏,泽剑首,还屦,问日蚤莫,虽请退可也。(《礼记·少仪第十七》)

 

语义:

 

陪侍君子坐着说话,如果看到君子打哈欠,伸懒腰,转动笏板,抚摩剑柄,旋转鞋头的朝向,讯问时间的早晚,这都是君子困倦的表示,看到这种情形,主动请退是完全可以的。

 

点睛:

 

侍上,告退,不要等到端茶送客时。

 

十七、事君者量而后入,不入而后量。凡乞假于人,为人从事者亦然。然,故上无怨,而下远罪也。(《礼记·少仪第十七》)

 

语义:

 

向国君提建议,应该在考虑成熟以后再提,不要在提出以后才进行考虑。凡是向人借东西,或者替别人办事,也要这样。唯其这样,才可以既不招致国君怪罪,自己也不至于得罪。

 

点睛:

 

三思而后行,在与上级交往中特别重要。

 

十八、不窥密,不旁狎,不道旧故,不戏色。为人臣下者,有谏而无讪,有亡而无疾;颂而无谄,谏而无骄;怠则张而相之,废则扫而更之。谓之社稷之役。(《礼记·少仪第十七》)

 

语义:

 

不要窥探他人的隐私秘密,不要随便地与别人套近乎,不要揭露他人的老底,不要有嬉笑侮慢的神态。作为臣子,对国君的过失可以当面劝谏,但不可以背后讥讪毁谤;国君如果不接受劝谏,作臣子的可以离他而去,但不可以心存怨恨。国君有美德,臣子可以称颂,但不可流于谄媚。国君接受了臣子的劝谏,臣子切切不可得意忘形。国君如果怠于政事,臣子应当鼓励他帮助他;国政如果败坏,臣子应当扫除弊政,更创新政。能够这样,就叫做社稷之臣。

 

点睛:

 

在任何组织中,对待上级都应是这种态度,只有心存这种敬意,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十九、孔子曰:“管仲镂簋而朱纮,旅树而反坫,山节而藻棁。贤大夫也,而难为上也。晏平仲祀其先人,豚肩不掩豆。贤大夫也,而难为下也。君子上不僭上,下不偪下。”(《礼记·杂记下第二十一》)

 

语义:

 

孔子说:“管仲身为大夫,却使用镂花镶玉的簋,系着朱红色的帽带,在大门内设置屏风,在堂上设置用以放还空酒杯的土台子,住室的斗拱上刻着山形图案,梁上的短柱雕有水草。不能说管仲不是个贤大夫,但从他的上述僭上行为来看,要当他的国君也够不容易的。晏平仲身为大夫,却在祭祖时仅用一只小小的猪蹄膀,连碗都盛不满。不能说晏平仲不是个贤大夫,但从他的这般克己来看,要当他的下属也够不容易的。君子的行为要与身份相称,既不僭上,又不逼下。”

 

点睛:

 

一个人要按照自己的身份地位行事,安分守己。否则的话,名实不副,会导致严重的问题。

 

二十、子言之:“君子之所谓义者,贵贱皆有事于天下。天子亲耕,粢盛秬鬯以事上帝,故诸侯勤以辅事于天子。”子曰:“下之事上也,虽有庇民之大德,不敢有君民之心,仁之厚也。是故君子恭俭以求役仁,信让以求役礼。不自尚其事,不自尊其身,俭于位而寡于欲,让于贤,卑己而尊人,小心而畏义,求以事君。得之自是,不得自是,以听天命。(《礼记·表记第三十二》)

 

语义:

 

孔子说:“君子的所谓‘义’是说一个人无论身份贵贱,都要为天下做出应有的贡献。譬如天子,虽然至尊至贵,也要亲耕藉田,生产出粢盛,制造出鬯,以祭祀上帝。所以诸侯也要勤勉地辅佐天子。”孔子说:“在下位的侍奉在上位的,虽然有了庇护民众的大德,也不敢有统治民众的念头,这是仁厚的表现。所以君子恭敬谦逊以求做到仁,诚信谦让以求做到礼;不自己夸耀自己做过的事,不自己抬高自己的身价;在地位面前表现出谦逊,在名利面前表现出淡泊,让于贤人;贬低自己而推崇别人,小心谨慎而唯恐不得其当,要求自己用这样的态度事奉国君;得意时自行此道,不得意时也自行此道,一切听天由命,绝不改变信仰以邀取利禄。

 

点睛:

 

中国的“义”事实上包含平等的意思,在中国先贤的心目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位,也有相应的职分,人贵在安于自己的职分,努力作好自己分内的工作。

 

二十一、子言之:“事君先资其言,拜自献其身,以成其信。是故君有责于其臣,臣有死于其言。故受禄不诬,其受罪益寡。”(《礼记·表记第三十二》)

 

语义:

 

孔子说:“臣下事奉君主,要先考虑好自己的建议,然后拜见君主,亲自向君主进言;君主采纳以后,臣下就要全力以赴地促其实现,兑现自己的诺言。所以君主可以责成臣下,而臣下应当为实现自己的诺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所以臣下的受禄不是无功受禄,言行相符,受到惩罚的可能性也就很小。”

 

点睛:

 

法家讲循名责实,儒家亦讲循名责实,二者无二无别。从本质上说,中国文化是个精密的统一体。

 

二十一、子曰:“事君难进而易退,则位有序,易进而难退则乱也。故君子三揖而进,一辞而退,以远乱也。”(《礼记·表记第三十二》)

 

语义:

 

孔子说:“事奉国君,如果是提拔困难而降级容易,那么臣下的贤与不肖就区分清楚了。如果是提拔容易而降级困难,那么臣下的贤与不肖就混淆无别了。所以君子作客,一定要三次揖让之后才随着主人进门,而告辞一次就可离去,这就是为了避免出现混乱。”

 

点睛:

 

现在我们最大的问题就是易进而难退,在一个组织中一定要注意这一点。

 

二十二、子曰:“事君三违而不出竟,则利禄也,人虽曰不要,吾弗信也。”(《礼记·表记第三十二》)

 

语义:

 

孔子说:“事奉君主,如果多次与君主意见不合,还不肯辞职出国,那肯定是贪图傣禄。即令有人说他没有这个念头,我也不信。”

 

点睛:

 

与上司意见屡屡不合,辞职是最好的选择。

 

二十三、子曰:“事君,军旅不辟难,朝廷不辞贱。处其位而不履其事,则乱也。故君使其臣,得志则慎虑而从之;否则孰虑而从之,终事而退,臣之厚也。《易》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礼记·表记第三十二》)

 

语义:

 

孔子说:“事奉君主,接受任务时,如果是在军旅之中,就应不避艰险;如果是在朝廷之上,就应不辞微贱。处于某种职位而不履行相应的职责,那就乱了套了。所以国君派给臣下差使,臣下认为是力所能及的就应加以慎重考虑而从命;臣下认为不是力所能及的就应加以深思熟虑而从命。完成了差使以后就辞职退位,这表现了臣下的忠厚之处。《易经》上说:‘不再事奉王侯,王侯还称赞臣下所作之事。”

 

点睛:

 

《礼记·表记第三十二》的作者引孔子言曰:“事君慎始而敬终。”就是说,事奉君主,要以谨慎开始,以恭敬告终。即使辞职,也要完成自己的职分,恭敬而退。

 

二十四、子曰:“下之事上也,不从其所令,从其所行。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矣。故上之所好恶,不可不慎也,是民之表也。”(《礼记·缁衣第三十三》)

 

语义:

 

孔子说,“臣下事奉君长,不是听从君长所下的命令,而是盯着君长的实际行动,君长咋干臣下就咋干。君长喜欢某样东西,臣下必定有超过他的。所以,君长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不可不格外慎重,因为臣下是把君长的行为作为表率的,”

 

点睛:

 

在道德上,居上位者不可不严格要求自己。

 

二十五、子曰:“下之事上也,身不正,言不信,则义不一,行无类也。”(《礼记·缁衣第三十三》)

 

语义:

 

孔子说:“臣下的事奉君上,如果自身不正,说话不讲信用,那么君上就不以为忠,朋友就不以为信。”

 

点睛:

 

人在社会中,行与言,不可不重视啊!否则只会处处碰壁。

 

二十六、君举旅于宾,及君所赐爵,皆降再拜稽首,升成拜,明臣礼也。君答拜之,礼无不答,明君上之礼也。臣下竭力尽能以立功于国,君必报之以爵禄,故臣下皆务竭力尽能以立功,是以国安而君宁。礼无不答,言上之不虚取于下也。上必明正道以道民,民道之而有功,然后取其什一,故上用足而下不匮也,是以上下和亲而不相怨也。和宁,礼之用也,此君臣上下之大义也。故曰:“燕礼者,所以明君臣之义也。”(《礼记·燕义第四十七》)

 

语义:

 

燕礼中众人依次互相劝酒时,国君首先举杯向宾客劝酒,接着饮国君特赐的酒,宾客在饮酒之前都要下堂向国君行再拜稽首的大礼。国君谦让,小臣前去阻止,于是宾客和臣下又升堂再拜稽首,完成拜礼。这是表明臣下应有的礼数。国君以再拜作为答礼,礼无不答,这是表明君上应有的礼数。臣下竭尽自己的能力为国立功,君上一定要以爵位和俸禄作为回报,这样臣下就都会乐于竭尽其能去立功,因此就国家安宁、国君安宁。礼无不答,意思是说,作君上的不会让臣下白白地效力。君上必须说明了正道以引导百姓,百姓跟随引导而取得收获,然后国家抽取十分之一作为赋税,其结果是君上用度充足,百姓生活也不匮乏。所以上下和睦亲密,没有互相怨恨。上下和睦亲密,互相没有怨恨,这正体现了礼的作用。这就是君臣上下的大义。所以说,燕礼是用以表明君臣大义的。

 

点睛:

 

上下之义,要在和宁。实现和宁,作下级的首先要努力工作,作上级的要按下级的工作业绩给予相应的酬劳——否则,上下之义就会落空,和宁更是谈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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