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端于9月份的“占领华尔街”运动已经持续了近一个月,并且以出人意料的速度向全美和世界各地扩散。有分析认为,“占领华尔街”运动组织松散,且无具体诉求,只是宣泄不满,因此可能无果而终。然而, 尽管这些抗议行动并无统一纲领,但它们以不同的方式表达出包括中产阶级在内的劳动者阶层的深切忧虑——眼看财富日益向富豪集中,权力也日益向精英集中,他们感到前途茫茫,因此这运动是有其深刻的社会基础的。
在此次抗议游行参与者当中,大多数都是青年失业者,其中不乏找不到工作的大学毕业生。他们是美国社会的弱势群体,是经济危机的最大受害者。但有着同样的担忧和不满的,絶对不限于失业者(尽管美国的失业大军已高达千万) ,还包括面对失业威胁、削减养老金危险的在职人士。他们都同样感到愤怒的是美国贫富差距的日益增大、中产阶级和工薪阶级面临的压力日益增加,失业风险日益增加等。都折射出这场运动是生活在社会中下层的“99%”对通过金融垄断而暴富的“1%”的“食利”阶层。
美国向来以其“橄榄型”社会结构为荣,号称拥有多达80%的庞大中产阶级队伍,而极为贫穷以及极为富有的人群只占少数。然而事实并非完全如此,《福布斯》美国400大富豪榜显示,400位富豪掌控的财富额达到1.5万亿美元,占据了社会财富的相当大部分。
尤其是,这一状况在金融危机爆发后进一步恶化。2008年爆发金融危机以来,美国失业率大幅度上升,长期在9%左右徘徊,贫困人口增加,很多人痛失住房,而华尔街大亨在政府的救助下,安度难关,收入和财富再分配长期失衡的现象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恶化。 这也引发了广泛的不满。
从经济规律来看,凡是不能恰当解决不平等问题的政治经济模式,最终都会面临合法性危机。除非市场和政府的经济角色能够帮助重新找到新的平衡点,否则,政治经济危机是不可避免的。历史上,贫富悬殊的财富分配状况从来没有过持续稳定的社会发展模式,无论是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还是社会主义的国家,都概莫能外。为了避免危机的发生,政府必须介入,加大对公共产品的投入,从而对财富进行再分配。同时,劳工权益必须得到保障、工资和劳动条件必须改善。
在上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时代的“进步”运动,加速了现代福利国家的建立,国家接过了稳定宏观经济和平衡收入分配的责任,扩大公共品的供给,对收入和财富征收累进税,并设法向所有人提供经济机会,这些都有助于美国形成了庞大的中产阶级,对美国战后的繁荣起到奠基的作用。
但与此同时,美国经济体制下的一些根本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尤其是,“华尔街金融集团”逐渐坐大,这一集团已经从投资导向变成投机导向,演变成一个庞大的利益综合体,主导着美国的政治和经济走向。从上世纪80年代以来,以市场化、私有化、自由化为中心的“里根-撒切尔革命”成为主流思潮,加上全球化的影响,泡沫经济的涌现,美国经济走向空心化,使得这一集团成为最大受益者,美国社会分配日益不公、社会福利状况变差。如今,越来越多的美国人认为社会发展方向出现了根本性错误,质疑现行的经济制度过于偏袒华尔街,而忽视了“主街”。
从“占领华尔街”到“占领华盛顿”,从“占领学校”、“占领国会”到“占领富豪住宅”,正在全美蔓延的“占领”运动对美国社会的冲击能到何种程度, 尚有待观察,但这一运动已经暴露了美国深层的社会弊病,给美国敲响了警钟。倘若美国不采取措施,改变过于依赖金融和虚拟经济的模式,改革偏袒富人的税收制度,重振实体经济和制造真实的就业机会、重拾以创新为生命的美国精神,缩小贫富鸿沟,那么,美国的危机就无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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