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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克:彻底废弃儒学是国学复兴的必由之路(二) 
作者:[洛克] 来源:[] 2005-11-23

    二、儒学的根基已坍塌,核心已破碎,脊骨已断裂,残砖败瓦,徒有亡魂

两千年来,归于儒学名下的典籍书目,可谓卷帙浩繁,其间种种学理、理念,也是五花八门,层出不穷,但若剥繁为简,穷根究底,作为《四书五经》首篇的《大学》之三纲领(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八条目(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应可视为儒学的根基所在。其中心实质,又集结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九个字(别名:修身治人)。这是整个儒学大厦的第一块奠基石,儒学学府的第一道入学拱门,也是儒学教导的终极目标和归宿,还是儒学严格讲求的循序渐进之内在逻辑的浓缩概括。抓住了这九个字,就像揪住了阿Q头顶的小辫子,轻手一拨,整个儒学头颅、身躯,就跟着滴溜溜乱转。

如今,这块基石怎么样了?

单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九个字,或许太简略、抽象了些,难以推开理解的天窗,那我们就不惮烦缛,抄一段《大学》原文如下: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请注意这些词语之间的逻辑链条,在儒学典籍中,经常性地可以见到它们的身影,儒学的理念大厦,即建立在这么一种逻辑链条之上。

章太炎在《国学概论》里,针对这套说法,举唐太宗的例子,说,他的治国,成绩却不坏——世称“贞观之治”,但他的家庭,却糟极了,杀兄、纳弟媳。

其实,何须举唐太宗为例,只要问一声我们可爱的朱文公,试观古今天下,哪一位仁人君子,包括文公您本人,一步一趋,一步不乱,所谓絜矩之道,真正做到了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博学的朱文公恐怕只剩有满头抹汗的份!——上哪找这么一个角啊?

别说找不到正面的,单说中国历史上众多青史留名的赫赫帝王,赢政,刘邦,杨广,李隆基,朱元璋,哪一个不是流氓加伟人的杂种?赢政囚母,逼杀仲父(有人说是亲生父亲),刘邦往儒冠中尿尿,杨广奸妹,李隆基纳媳成就千古佳话,朱元璋屠戮天下良臣忠将,直言:金杯同汝醉,白刃不相饶!在这些人物身上,何尝能见到一星半点的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见到所谓“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可他们比中国绝大多数帝王治国的成就、遗留,不知要高出多少倍。

小人比君子更易于成就事功,是中国社会亘古不变的铁律。

所以,这样一块基石,打从出世那天起,就是极端理想主义的,乌托邦式的,一迈入残酷的现实,即被证明、显形其虚幻,不堪一击的本质。

客观地讲,孔子及其门徒,在春秋战国,社会动荡、剧变、转型之际,根据以往的文化积累和传承,出于理想精神,提出修身治国平天下,期以通过约束自己,再以约束他人,来求得社会的和谐、安宁,其动机蕴含着积极、进步的意义,在日后的历史岁月中,也不能说它没有起到一定的道德规范、导引作用。但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社会文明的变异,这套本身存有先天不足的“修身治人”说,在强大、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现实力量面前,日益显露出支绌与虚妄。这跟托勒密的地球中心说,到了哥白尼时代,亚里斯多德的物体下落速度与质量说,到了伽利略时代,本也有近似之处,如果自然更迭出新,“修身治人”说,倒不失其历史意义。然而斗筲之儒死抱住先圣的骸骨不松手,刻舟求剑,削足适履,以至于作茧自缚,自欺欺人,垮坍也就是迟早的事了。荀子的话说,“舍粹折无适也”——除了破碎、折断,没有别的出路(《荀子·儒效篇》)

假如说修身治国平天下,是儒学的根基,那么,泛道德化,所谓以德治国,以道德为横跨、网络个体存在与国家事务之纽带,就是儒学的核心灵魂。这个灵魂在两千年历史中,有个特别的名称,叫作:礼。

关于礼的起源,王国维有过极精彩的考据。不过后人更关心的,似乎是孔子学说中,究竟是礼为先,还是仁第一。解答这个问题,并不是毫无意义的;而要回答它,不妨走入《礼记·礼运篇》,听听孔子本人是怎么说的:

孔子曰:夫礼,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诗》曰:……人而无礼,胡不遄死!是故夫礼,必本于天,殽于地……圣人以礼示之,故天下国家可得而正也。……政不正则君位危,……舍礼何以治之?……故礼之于人也,犹酒之有蘖也,……故治国不以礼,犹无耜而耕也。

一上来就摆到天地生死存亡的境地,重要性不言而喻。其实,孔子的学说中,礼,就是一件连帽带袜的套头长衫,如果不是为了饮食呼吸和看看脚底的路,估计跟裹尸布,也就没什么区别。至于仁也好,刑、杀(孔子曰:杀人之中,又有礼焉。见《礼记 檀弓下》)、义、智、信、勇、恭、敬也罢,统统都是这件套头衫里的东东。这不是说上述诸什就不重要了,但再重要,也得先是出发于礼,围绕着礼,承托着礼,归宿于礼。礼,就是一统它们的上帝,既是父亲,也是家园。

而这礼,并不像我们今天想像得这么单纯而超脱,礼仪之邦,文明礼貌,以礼待人;礼,诞生于历史,植根于历史,也服务于历史。这历史有个特点和前提,按等级分布、排列,不可有些毫的僭越和淆乱。所谓天地君亲师;所谓公侯伯子男;所谓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士元(详见《礼记·王制篇》);否则,孔子就要悲愤地哇哇大叫:是可忍,孰不可忍!了(《论语·八佾》)

但是历史,由豪强,英雄,群众共同推动的历史,终究没有理睬孔子的愤怒和跺脚,来到了我们眼前。让我们知道,原来等级制,并非是我们非此不可的选项。孔子如果还活着,他的心大概要彻底地碎了。反正,儒学的心,依附于等级礼制的理想国之核心,在二十世纪时代来临之际,碎了。

至于说到儒学的脊梁骨,假设它曾经真的有过吧,怒我直言,它的命运,似乎比孔乙己的腿的遭遇,更为凄惨。从王莽代汉,到王国维投水自尽,中国历史上有多少次大大小小的改朝换代,我们就多少次听到过儒学脊骨的碎裂声。明清以前的例子,暂且不表,单说明季清初,一说起儒字,说羞骂丑之声,不绝于耳!——均出自儒家家门人士,非反对派的诋毁、诬陷——那时,除了儒家自己,也没什么反对派了。写过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儒家哲学》的梁启超,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用“诱奸”这么个让人好不羞惭,近乎猥亵的词语,来名状当时儒者与我大清之关系。如果想对儒学的脊梁骨了解得透彻一些,我们不妨举两个事例。

一是鲁迅《且介亭杂文·儒术》,引《元史·张德辉传》,“德辉与元裕北觐,请世祖为儒教大宗师,世祖悦而受之”。

笔者引这个例子,也许有人会觉得心欠厚道,其实,我只是觉得这个事例,怎么看,怎么有一种周星驰电影的谐趣。

二是大清名臣李光地,他的一段述语:“臣观道之与治,古者出于一,后世出于二。孟子叙尧舜以来至于文王,率五百年而统一续,此道与治之出于一者也。……孔子之生东迁,朱子之生南渡,天盖付以斯道,而时不逢,此道与治之出于二者也。自朱子而来,至我皇上,又五百年,应王者之期,躬圣贤之学,天其殆将复启尧舜之运,而道与治之统复合乎!伏惟皇上承天之命,任斯道之统,以升于大猷,臣虽无知,或者得依附末光,而闻大道之要,臣不胜拳拳!”(转引自侯外庐《乾嘉时代的汉学潮流与文化史学的抗议》)

抱歉!引文长了点;然不如此,实不足以显示出脊梁骨的形状。

——多么匀称的两个五百年。

不知从何时起,大概是作为国学复兴的先兆与前驱吧,率先复兴了一种新奇的论调,说儒学是被“五四”新文化运动给摧残的。现今的中国,大概正处于历史上一个奇特的喜剧时代,这不,“五四运动”摧残论,给已实在热闹得不行的中国剧场,又递上来一声爆笑,和一通欢快有趣的鼓点声。某些中国文人的无耻与无聊,就像女人每月一趟的月事,隔段时间就会不请自来,登门拜访。

从历史自身发展规律角度看,满清一朝对于中国历史,完全是一截多余的阑尾,只带来徒然的痛苦。明末三大家,王夫之、顾炎武、黄宗羲之后,中国儒学的最后一缕精魂,犹如“日忽忽其将暮”的凄美霞光,最终沉入历史黑暗的海平面。此后的儒学,基本只剩一堆徒具空壳的肉体。这一点,梁启超、刘师培的书中,不乏伤感的叹息。到鸦片战争硝烟四起,满清民国血腥嬗替,龚自珍、谭嗣同、章太炎一班打扫战场的战士,相继告别;王国维的自沉湖底,也就算是为一个太过漫长的精神幻相,画上了终结的句号。除了残砖败瓦,欺世盗名,儒学,已是屈原笔底的离散亡魂,徒唤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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