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国际母语日(2月21日)前夕推出了新版世界濒危语言图谱的电子版,所呈现的世界上2500多种濒危语言的最新信息,再次引发人们对濒危语言的关注。近日,全国政协委员、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领导小组专家委员会主任冯骥才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表示:“历史不能被遗忘,即使一种语言的消亡是正常的,也应该让它留下自己的痕迹。”
如何判别走在消亡边缘的语言
语言学中,并没有形成对语言濒危性鉴定的统一方法,而判断的标准有许多种。一般而言,濒危语言是指那些使用人数越来越少的、行将灭绝的语言。
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调查显示,世界各个地区尽管经济发展情况各异,但都存在着语言消失的现象。据统计,全世界每年约有80种语言消失,数千种正处在消亡的边缘。撒哈拉以南非洲大约有2000种语言,在未来的几百年内,其中至少10%的语言将会消失。
新版图谱将全球濒危语言按照危险程度的不同分为不安全到灭绝5个类别。其数据表明:在目前存世的6000多种语言中,607种不安全,632种危险,502种非常危险,538种情况危急,200多种语言已在最近三代人的期间内灭绝(即不再存在讲这种语言的人)。图谱还显示,印度、美国、巴西、印度尼西亚和墨西哥这些语言非常多样的国家,同时也是濒危语言最多的国家。在澳大利亚,有108种语言属于不同程度的濒危语言类别。不过,也有一些例外的情况。巴布亚—新几内亚使用语言超过800种,是地球上使用语言最为丰富的国家,但其濒危语言只有88种,相对而言较少。
有些语言,尽管使用的人数上万,仍然被鉴定为濒危语言,这是因为这些语言已很少有青少年和儿童把它作为第一语言学习使用。
相比之下,处在文明边缘状态的一些语言,即使使用人数不足百人,只要该语言的所有使用者(包括青少年和儿童)仍然把该语言作为主要的(或唯一的)交流语言,那么这门语言的前景仍然被认为是乐观的。
造成语言濒危的原因
据专家介绍,造成语言濒危的因素是多方面的,既包括语言自身的因素,如弱势语言,或是没有书写系统的语言的使用者,往往会发现该语言的词汇和语法功能无法满足社会复杂交流的需要;也包括语言外部的因素,如使用人口少或分布杂、族群分化、民族融合、社会转型等。
高科技与经济全球化的发展虽然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便利和快捷,但信息的全球化和不恰当的语言政策,也使得优势语言日渐兴旺而弱势语言更加式微,造成全世界的语言文字趋于统一、语种多样性遭到破坏,这些都客观上加快了一些语言的“灭绝”。此外,语言的濒危也牵涉到语言使用者对自己母语的忠诚度等问题,有些族群在母语受到强势语言威胁时会采取强烈的反抗以争取权利,而有些族群则自愿放弃将母语传递给下一代。
通常来讲,濒危语言都是失去了国家形态的少数民族语言或区域语言,语言消亡的主要原因则是整个社会正在向政治经济上更具影响力的语言如英语、西班牙语等转移。英国语言学教授、作家彼得·奥斯丁(Peter Austin)曾从数千种处于消亡边缘的语言中选出十大濒危语言。其中,凯特(Ket)语是俄罗斯西伯利亚东部叶尼塞河沿岸民族通用的叶尼塞语族的仅存语言。今天,凯特语的使用者约为600人,当地孩子们都不再学习这种语言,因为家长更喜欢用俄语同他们对话。另外,凯特语还具有极为复杂的词结构和语法,这也给希望学习它的西方人增加了更多困难。
语言记录和语言复兴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表示,人类应该像关心世界动植物物种消失以及生物多样性那样关心濒危语言。因为每一种语言都是结构独特的思想世界,它们独特的联想和比喻、思维方式、词汇、发音系统和语法,以犹如建筑般精妙的结构结合起来,但这种结构极易受到损伤,一不小心就会永远消亡。
冯骥才认为,保护濒危语言首先在于记录。他说:“我国鄂伦春人的语言,现在能说的就越来越少了。鄂伦春的年轻人编了一本字典,用汉字注释自己的语言,我觉得这样很好。”“相关部门还应该去录音,并作出一定的注解。因为人在使用语言时的情感、环境有所不同,我们应该拥有更丰富、更有血有肉的原生态记录。”有关专家对此表示赞同,并提出对濒危语言进行补救可以采用语言档案编制和语言复兴等方法。语言档案编制是指将该语言的语法、词汇、句法以及一些民间文学形式按照科学的方式完整记录下来的过程。语言复兴是指通过政治、媒体或教育的手段来增加某种濒危语言的使用者人数的过程。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指出,对于语言保护,最重要的事情是创造一切有利条件促使人们使用并向下一代传授濒危语言。为了保护语种的多样性,建议各国在初级教育阶段应让学生学习两到三种语言,要求和鼓励公共部门和私营机构加大投入,使更多的电脑程序和网页有不同语言的版本。
濒危语言阿依鲁(Ainu)语包含非常复杂的动词,是广泛的民间传说和民谣等口头文学的载体。它的使用者只有日本北海道的少数老年人。目前,日本政府正采取措施复兴阿依鲁语言和文化。尤奇(Yuchi)语是一种与世隔绝的语言,它同地球上其他任何语言没有联系,使用者全球只有5个人,且年龄全都在75岁以上。这些人生活在美国俄克拉荷马州,自称“Tsoyaha”,意思是“太阳之子”。现在,美国也正在以录音和录像的方式搜集和保存这种语言,同时在儿童中间进行数学。
有人说,语言多样性的消失并不可惜,更少的语言意味着人们能够更轻松、更彻底地交流,而且还可以省掉翻译的昂贵费用,所有的语言理应被一种或几种强势语言所取代。但是,一个单语文化的社会真的能像他们所说的那样稳定存在并为人们带来如此大的便利吗?显然很值得怀疑。事实上,本土语言是其所在地文化资源的载体,是语言学家、历史学家和哲学家们研究人类思维、帮助人们了解自己历史的宝贵资料。每种语言都能表达出使用者所在民族的历史、文化、社会特性,每种语言都是探讨世界的独特方式。专家认为,任何一种语言的消亡无论是对使用这种语言的民族,还是对全人类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语言的字词、表达、语法结构经过一代代发展,已经成为全人类无形文化遗产的一部分。一种语言的消失,将让我们永久与一种美丽的文化挥别。我们必须“用一切可用的手段,抓紧时间去记录那些处于濒危状态的语言,保护属于我们全人类的美丽文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