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房产和金融泡沫破灭引发的世界经济危机,无形中加速了国际地缘政治或者不如说“地缘经济”布局的演变。最明显的是美国和西方世界的经济实力优势显著下降,亚洲及其他发展中国家在世界经济舞台上的“话语权”相对上升。这一演变会在近日的G20伦敦峰会上得到相当的反映。
但是在可见的未来,美国仍然是世界经济的老大,再是风雨飘摇的美元,短期内依然坐定其国际货币地位。正如路透社近日指出:美元将继续是“美国以及世上其他所有人的共同问题”。出于同样的原因,美国国内政治正在经历的急剧演变,不免影响到世上其他所有人的命运,而值得国际上的关注。
一半黑人血统的奥巴马当选总统,以及民主党卷土重来,再次控制国会两院,是美国政治中的历史性事件。一般人忽视的,是在这一发展中,美国国内“地缘政治”布局的急剧变化。确切地说,美国内政的主导力量出现了很大的地域变化。
得州的政治分量曾不断上升
这一变化的最重要部分,是美国南部尤其是得克萨斯州的政治影响衰落,而西海岸加州以及东北部纽约到新英格兰诸州成为对全国政治举足轻重的地区。
二战结束以来,被北方传统精英视为“南蛮”的得克萨斯州,在美国政治中的分量不断上升。到了本世纪初,得州籍的联邦众议员领袖德莱(Tom DeLay)和阿尔米(Dick Armey),以及参议员格雷姆(Phil Gramm)等人成为国会中最有权势的人物,支配国会立法和预算拨款。加上小布什入主白宫,得州在华盛顿的政治影响力如日中天。
随之而来的是得州保守派文化对全国的震慑力。2005年春国会对植物人施雅沃(Terri Schiavo)的紧急立法是典型例子。原先针对在公路上乱丢垃圾的州内宣传口号“别和得州搅乱(Don't mess with Texas)”,因此成为得州在全国政治和文化影响力的标志。
可是随着布什下台,得州的上述重磅政治和文化影响几乎戛然而止,弹指之间,华盛顿转变为加州和东北部政客们呼风唤雨的乐土。
议长佩洛西之外,众议院的加州要角还有能源和商业委员会主席瓦克斯曼(Waxman),以及教育和劳工委员会主席米勒(Geore Miller)。
在参议院,加州选出的两位女强人芬斯坦(Diane Feinstein)和博舍(Barbara Boxer)分别是情报委员会和环境及公共事业委员会的主席。
国会中的东北部大牌,则有麻州选出的众议院财政委员会主席弗兰克(Barney Frank),康州选出的参议院银行委员会主席杜德(Dodd),以及麻州选出的参议院医疗卫生委员会主席爱德华·肯尼迪等人。
银行金融是当今经济危机的中心不提,医疗、教育、环境和能源都是奥巴马内政改革的重点。以上列举的国会大老因此炙手可热。此外还有奥巴马内阁和高参中比比皆是的加州和东北部精英人士,直接参与施政。
离不开地域政治文化的支配
美国两党政治的沧桑,导致国内“地缘政治”的深刻变化,反映了美国已故众议院议长奥尼尔(Tip O'Neill)关于美国政治的名言:“所有政治都是地方性的(All politics is local)。”这句话的意思是美国选民的喜恶,受到地方性因素的有效制约。
共和、民主两党势力和命运消长中的强烈地域性,显示美国南部与加州及东北部之间的显著文化和经济利益差异,而不能不对奥巴马政府的内外政策产生相应的影响。
即使奥巴马作为“一国之君”,想对全国一视同仁,他的施政离不开国会两院的民主党议员以及整个民主党机器的支持,而这些民主党政客无法避免上述“地方性”或地域政治文化的支配。
例如南部石油势力强盛,但是加州及东北部却有注重环境的传统,两者的消长已经明显影响到白宫有关内外政策。
再如南部白人中自立竞争的“硬美国”意识强烈,而东北部精英有注重社会福利的“软美国”传统(麻州在全美第一个推行“全民医保”,绝非偶然)。奥巴马政府在这方面显然向东北部倾斜。
其他还有许多在诸如宗教和科学态度上的地域文化价值差距,预计都会反映到奥巴马政府的内政取向,并因此影响其外交政策。
顺便提一下,奥巴马本人及其班子,与当今经济危机的主要罪魁华尔街,具有很大的东北部常春藤精英“交集”,这使得白宫在美国民众新近针对华尔街的“仇富”浪潮和全力救助金融业之间不免处境尴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