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书简一九九七年八月四日. 良按: 这篇文字写于十一年前, 许多老友都看过, 新朋友们还未. 看看台海两岸现状, 故重录而发之.)  

  美国富达投资公司(Fidelity Investments)的麦哲仑基金(Magellan Fund), 在前基金管理人彼得林奇(Peter Lynch)治理之下, 曾连续五年获得每年平均增值33%的佳作, 人问彼得林奇何以故? 他说他所有的工具跟旁人没甚两样, 但最大的启发, 是有年陪着女儿逛百货公司 – GAP, 看到童装公司的门庭若市, 便悟出一些Street Smart, 权且译为”里巷智能”), 因而买了不少类似公司的股票. ”里巷智慧”, 从此便成了投资界津津乐道的口头语.

陈之藩当年在英国剑桥大学修学位, 于台湾中央日报副刊上, 写了篇剑河倒影. 文里力捧英国经济学家凯因斯(John Maynard Keynes), 认为他救了世界. 陈之藩当然有他的自由, 可以随意作此如是我闻之语. 但我倒要指出一件事, 让大家去想想.

凯因斯受老罗斯福延揽, 在30年代美国股市崩溃, 民不聊生的时候, 以干涉理论企图挽狂澜于既倒, 那是不得已的事, 这以前呢?

时在公元1928年, 凯因斯认为世界尤其是美国的经济很健全, 通货膨涨低, 控制得很好. 他自己也行其所言, 大量投资股市. 1929年后的数年之间, 世界尤其是美国的经济发生了甚么大事, 现在已是众所周知的事了——- 股市崩盘, 后多人跳楼, 没有跳楼的, 大家一起卖苹果度日. 很多妇女, 只要要有一饭之惠, 就可献出身体; 美国的孩童普偏营养不良, 在贫困地区, 婴儿跟孩童的夭折律高得骇人, 等等等等的惨状, 都已是记在历史的事了, 闹到要打一次世界大战才能解决. 至于凯因斯自己呢? 1932年凯因斯算了算, 他自己资产的总损失超过百分之八十, 虽然惨重, 仗着皮粗肉厚, 幸还不致于跳楼.

上面举出的一些事, 如果还不能给大家一点启发, 那我索性便引用近代中国一位长者的话, 便是: 书读得越多越蠢!

这位长者生前吃喝睡几乎都在书堆中渡过, 他说这话, 当然不是只可自己读书, 别人就不许读; 更没有反智的意思. 只是看够了一些食”书”不化又自以为是的书读头, 别了几十年之后, 喉咙实在忍不住了, 才发出的感叹!

现在智识越落后, 生活越不文明的国家, 就越流行博士治国, 其后果竟是没一个有好下场. 信手拈来, 如墨西哥前后任总统都是耶鲁哈佛的大博士, 可这十多年来, 那资源丰富, 人民勤奋的墨西哥, 只也落得个民不聊生四字. 前任墨国总统的耶鲁大博士先生, 虽然把自己的国家搞垮了, 后台老板还派他去担任世界银行一个主管, 闻之惊心!

书读得越多越蠢这句话, 现在看来, 又有了新的意义. 就是除了食”书”不化之外, 我们还要问: 你读了谁的书? 他为甚么要你读他的书? 你读了他的书, 捞了个学位之后, 他对你还有甚么要求?

有的地方不小心, 招牌没挂好掉了下来, 也会砸到三个博士或硕士的脑袋. 博士硕士多如蚁之后, 就只有越来越不值钱; 但虽然不值钱, 他们搞垮一个社会的能力, 仍然是有的. 小民百姓要免于此劫, 只有诉诸上头说的里巷智慧, 不赚钱的公司, 就不要去买它的股票; 眼看生活越来越不顺遂, 就要检讨为何要选出这样的混球, 狠敲一下自己的脑袋. 不然的话, 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怪得谁来? 有些地方不能用选票表示的, 便要对这一批新的书读得越多越蠢的人说的话做的事, 多打几个折扣, 不要被他们头上戴的帽子吓住了.

西方世界所有的强国时期, 你仔细观察, 他们的领导者, 从拿破伦到希特勒到丘吉尔到戴高乐到林肯罗斯福杜鲁门, 都是些有里巷智慧的人, 而不是那些书读得越多越蠢的书读头! 另外, 我敢赌你一块钱, 就是, 你在其中必然找不着一位大博士!

李良的同辈, 多的是博士先生小姐. 说这些话, 也绝无不敬的意思, 你只要不在书读得越多越蠢之列, 肯去沾点里巷智慧, 那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