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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自强:礼的理念 
作者:[申自强] 来源:[] 2008-01-25

    第一,“礼”是肢体语言。

    古人行礼的时候,肢体在动作。礼是肢体用动作说的一句话,表达的一个意思。

    我们这个文化,是一个“原生文化”,从它开始发祥,一直到中间鼎盛,以及到最后的衰老,再到今天的新生,中间没有中断过。所以文明发祥的时候,最早的一些东西,也保留到了我们文化中来。“礼”是最早的一种文明形态,这个文明形态产生在什么时候呢?我们现在是通过写字来交流。有文字以前,我们是通过语言来交流。人类不会说话以前,是通过声音来交流。声音发的不是很完美的时候,是通过肢体来交流。人类没有语言,没有文字,是不是就不能交流了?不是,能交流,是通过肢体来交流。肢体交流的时候,用的是肢体语言。肢体这样一做,对方就懂。因此我们的礼仪动作,深深扎根在我们人类最初站立起来,开始交往的时候。因为我们中国文明是一个原生文明,所以在“礼”里面保留有最原初的肢体动作,这是“礼”的第一个理念。

    (礼仪动作,是人类最初的肢体语言,用来交流交往。人类最初的肢体语言原本很复杂,历经语言、文字出现后的丢失,把不可丢失的作为礼仪动作保留了下来。这是我们全人类的文明根子,不可以丢失的。拜礼、揖礼动作扎根远古,携带着人类永恒的价值规则,我们要承继和保留这份珍贵的文化遗产。)

    第二个“礼”的理念,礼是价值观,是交往规则。

    人互相用肢体语言交流的时候,承载的是一个价值观,过去说叫“道”。承载什么样的价值观呢?比如两个部落的人走在一块儿,互不相识,开始交往的时候要交流一下。用动作来交流,如何才能够和平?就要你用什么动作,我用什么动作,这就和平了。你用一个动作,我用别的动作,就不和平。你用一个动作,我没有用动作,就不和平。这样就打斗起来了。因此,双方的肢体动作需要“双向对等”。动物,一个蚂蚁见另一个蚂蚁,互相点点头,双向对等了,就和平了。这个青蛙在这个池塘叫一声,那个青蛙在那个池塘应一声,这就和平和谐了。动物都是如此。这就是人类文明最初的价值规则:“双向对等”。这个价值规则就保留在“礼”里面。

    后来人类发明了工具,要合群、分工,才能走向文明,这个时候加进另一个价值观。另一个价值观就加进去了:“有别有序”,人群才能进入文明。而“双向对等”的价值观也保留在里面。两个价值观都保留在礼里,达到两相适宜,这个礼就是最完美的。

    拿这个观点来考察我们“礼”的时候,在周礼里面,这两个价值观是比较均衡的。但是完全均衡就停住了,不会动了,必须一个稍微高一点,一个稍微低一点。后来是大一统帝国,发展到最后,发展到帝制的末期,这个“礼”就不平衡了,就失去了“双向对等”,只剩下“有别有序”。并且把“有别有序”变成了“尊卑贵贱”。一个彻底压住另一个,礼就走向了极端。它长的时间长了,衰老了,这是一个文明自然发生的规则。所以现在我们回到“礼”的“双向对等”原初价值观,和“有别有序”合群价值观,把两者同时体现在“礼”里面,返本开新,新礼产生,这个时代就腾飞了。我们就真正继承了我们祖先的优秀价值观。
 

    第三个理念,就是“礼”生敬,敬生情,情生大信。

    中国人的“礼”都是用肢体来行,用双手来行,行着行着,敬意就出来了。西方握手可以生爱,而不能生敬。而我们行礼,人的距离拉开,行着行着,小孩儿的敬意就出来了。(先产生敬,接着生爱。西方握手,只能生爱,一直握着也不能生敬。不信你试试。这是不同。)

    第四个理念是:礼生名,名生伦,伦生群。

    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名,比如这个人名叫“王大孬”。王大孬这个孩子,还有一个名。看见他父母了,他是父母的儿子。看见爷爷奶奶了,他是爷爷奶奶的孙子。他长大结婚了,他是妻子的丈夫。这个“礼”,就是让你生出后面这个“名”来,不是让你生出“王大孬”这个名来。是让你生出儿子、孙子、丈夫、父亲这样的“伦”名。面对“国家”的时候是“公民”,当了“官”要对“老百姓”负责,生出的都有伦名。所以“礼”生名,名生伦,伦生群。人们就合群了。所以“礼”它非常妙。我们每个人在“礼”中,既是单数人、单个人,也是复数人、集体人,也是社会人,都是伦中人。什么时候成单个人?在朋友之间成单个人,自由平等,合散随意。另外,站在祖先牌位面前是单个人。因为祖先不理你了,让你自己随便说话做事了,让你自己努力繁衍生命、创造辉煌。另外站在天地的面前,你成为单个人,独立面对。因此,礼最终让你达到的是信念境界,信仰境界。

    “礼”基本分四层含义。现在理解的“礼”,都是帝制末期的那个“礼”,就是鲁迅小说说的“吃人”。那个时候“礼”的第一个规则已经丢掉了,“双向对等”这个规则丢掉了,只剩下“有别有序”,并且把“有别有序”变成单一的“尊卑贵贱”。“礼”的一个价值观丢掉了,只剩下一个价值观。所以现在对“礼”的理解要寻根求源。就像奥运会,过去古希腊人只是在那里打,争,谁最后胜利了,谁就荣耀了。现在西方人把奥运会加进去一个内容:在同一规则下公平竞争,古代的奥运会就新生了。同样,现在我们回到“礼”的本根上,只要把“双向对等”这个概念加进去,我们这个礼就新生了。“双向对等”这个东西谁破坏了?皇帝破坏了。开始的时候,皇帝还要迎礼、还礼。比如周成王向周公行稽首(磕头)礼。后来就没有了,皇帝不还礼,官不还礼,爷、父、夫、师也学着不还礼,礼成了单向。“双向”破坏了,就没有“对等”了。所以现在我们提倡行礼必还礼,就是在找回我们的文化本有的价值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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