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对中医都有一个认识(无论这个认识正确与否),在一般人(包括一些中医从业者)眼里认为中医是治疗慢性病的,或者说是西医治标,中医治本。其实说白了这些人就是认为:大病、重病西医帮助渡过急、危、重等难关以后,再让中医来慢慢收尾,慢慢调治。因此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中医只是用来治疗一些死不了人的病的。还有一些人认为中医只不过是啼鸣的公鸡,你叫天亮,你不叫天也亮。那么我们现在学习的中医,现在看到的中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们现在看到的中医,我们现在所认识这个中医,究竟能不能代表真正的中医呢?现在在我们国家各类医疗机构里的中医师们的水平,究竟能不能代表中医真正水平呢?如果他们不能代表中医真正的水平,那么中医真正的水平在哪里呢?中医的制高点又在哪里呢?在当代?还是在古代?如果真正的中医水平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那么就要问一问这样的中医临床疗效,还值不值得我们花费那么大的精力,那么多的时间来学习她?甚至是花费毕生的心血啊!我想:首先我不会。天下三百六十行,何必非要陷在这个死胡同里呢。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到头来也就是只能给西医做个配角,又何苦呢?
几十年来(确切的说是近百年来)中医界提的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中医理论滞后于临床的问题,中医理论对临床的指导意义还有没有用的问题。咱们看就是当今的中医院校教材上谈到阴阳五行理论时也是在说这是“朴素的唯物论、朴素的辩证法”。好像中医理论就是落后一样。那么我们就要问一问,在“朴素的唯物论、朴素的辩证法”以外是不是还存在着那么一种“不朴素的、奢侈的唯物论和辩证法” 呢?那种“不朴素的、奢侈的唯物论和辩证法”比咱们的阴阳五行理论都有哪些优势呢?如果这种“不朴素的、奢侈的唯物论和辩证法”用于指导咱们的中医,那咱们的中医应该会发展会更快吧。可是从现实来看几十年来这样的哲学理论,不但没有使中医的临床疗效得到大幅度提高,而且很多当代的著名中医药专家、学者们经常发出让中医回归经典、按照自身的规律发展呼吁。从这些专家、学者们的呼吁来看,说明越是掌握了真正中医理论精华的高层人士,越能体会出中医自身理论价值所在。从历史上来看中医的理论确实是至少形成于2000年以前的某个时期,并且至现在也没有大的突破,大的变化。为什么呢?恐怕不是能用“落后”两个字说明问题的。那么真正的传统中医理论到底还用没有用,还能不能有效指导临床呢?
接下来咱们就借助一则病例来谈一下这个问题。记得该患者为一男性,60岁左右,就诊时端坐喘息、阵发性咳嗽,少痰难出,不能平卧、不能回答问题。据述10多年前曾患老慢支,自97年戒烟后经治疗老慢支已基本痊愈。大约10天前因劳动汗出当风而引发急性咳嗽、喘息,不能平卧。遂在本村卫生所用药(不详)输液三天病情不减。随后又去县医院诊查、治疗:X光片示肺纹理增粗,心电图示正常,血常规示白细胞110×10L。县医院用药:头孢××、沐舒坦、地塞米松、喘定、甲硝唑、维生素B6静点。口服氨茶碱、强的松、可待因糖浆等。用药4天药后,病情不缓解,咳嗽、喘息依然。后来经人介绍至我门诊求治,当时症状如上述,下肢微浮肿,平素大便干,这次发病已经3天未行,舌苔黄白中心微剥,脉数。
从中医理论来看该患者病发于劳动、受寒以后,此时若用疏风散寒方药施以治疗当可获愈。可惜当今很多主流的医务工作者深入钻研经典中医理论者甚少,因“某些原因”真正给患者运用中医药疗法或开处中药治病者更少。故此该患者患病后即在本村卫生所打点滴治疗数日。无效后遂去县医院诊治,此时若能从经典中医理论辩证施以适当治疗,患者的痛苦状态亦有可能很快缓解、甚至获愈。但是经各种检查后,仍然施以输液疗法,用药4天后病情仍然不缓解。再从医院西医所使用的药物治疗来看,虽经4天治疗目前也基本上已无计可施。再从当前患者的表现症候来看,根据传统中医的理论可以辩证为:外感风寒引发咳喘、郁而化热、肠腑不通。当施以如下治疗方案:
当时我本欲施以针刺疗法以缓解喘息,怎奈患者惧针。不得已施以灸法,于是取艾条一根点燃,在大椎、定喘等穴施以温和灸法。约15分钟后患者的咳嗽、喘息大为缓解。又继续施灸约10分钟后,患者已能自如言谈表达病情。再处如下方药:麻黄6克、杏仁10克、甘草10克、生石膏30克、大黄6克、枳实6克、厚朴6克、桑白皮15克、茯苓15克、贝母6克、白前10克,三剂。水煎二次分早晚温服。并嘱:艾条灸继续,每天2次,每次20分钟左右。用药后,诸症大为减轻。综效不更方之训,如此每日施灸,加减方药治疗约1周痊愈,整个治疗过程未再施用一粒西药。
当然这种病例还有很多不再一一列举,从此例患者的成功治疗我们应当体会到,中医的问题是不是理论的问题。当我们每一位医务工作者在临床上遇到疗效不如意时,是不是应该好好的思索一下。是怀疑中医理论的问题,还是在自己的领悟上找原因呢?所以我认为有这种认识的同道们如果这个怀疑的问题解决了,那么就会毫不犹豫的去信受奉行,就会放心的、认真的去学习传统的中医理论。在临床上遇到困惑时也就会在自己对中医理论的领悟上找原因,而不再会归咎于传统中医理论不能指导临床的问题了。当然如果问题真的是出在理论上,确实是理论的问题。那么我们也不应该死抱住这个理论不放。但是根据我这十多年的临床和经历,我认为绝大多数情况下的问题不是出在传统中医理论上,而是出在我们对中医理论的领悟上。
至此,大家可以再思考,当今我们中医的临床疗效上不去,我们治病的水平上不去,问题的根源在哪里呢?我的看法不是出在我们中医的传统理论上,因为在咱们中医这个体系里,就完全不存在理论落后于临床,理论不能指导临床的问题。如果有谁认为中医的传统理论落后于临床,理论在他那里不能指导临床,那么就要问他:是否真的弄通了中医理论,对于中医的理论、对于《内经》的理论、《伤寒论》的理论又能把握住多少呢?有没有十成的把握?如果没有十成,那么二三成呢?如果连二三成的把握都不到,甚至搞了一辈子的中医到最后竟然还分不清阴阳,那么还怎么去评说中医理论呢。关键的就是对传统中医理论的把握。
老子曰:大道至简。《周易》云: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其实咱们这个世界就可以分为一个形而上的“道世界”,一个形而下的“器世界”。那么什么是道?什么是器呢?先说器,器就是有形质、有结构的东西,所以又叫“形而下”。我们再看当今人类主流科学所探讨的、研究的不正是这样一个“形而下”层面的“器”世界的东西吗?那么道呢?道,也就是“形而上”层面的东西,也就是在“器”这个东西之上的那种无形的状态。《老子·十一章》云: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意思是说:三十根辐条组成一个车轮,中间插轴的地方是空的,有了这个空,车轴才能插进去,车轮才会转动。糅合粘土制成器皿,只有器皿中空才能装东西。这个中空、这个无的状态就是“形而上”,就是对“道”的理解。《老子》在这篇文章中举出的例子。其实都是我们在日常生活中非常常见的现象。这也正如孔子在《论语》中所说“……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智为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其实关于“形而上”的“道”层面的状态,我们有又谁那一刻能离的了啊,只不过是“日用而不知”罢了。如果我们能够在这样一个层次上来学习中医,来理解中医所论述的藏腑、中医所论述的关于疾病的辩证、治疗等等,很多中医的问题也就在思维上迎刃而解了。
《黄帝内经》里将医生划分为两个等级,即上工和下工。其中上工当然就是指非常高明的医生了,下工也就是非常普通的、一般的医生(这里当然不包括“庸医”了)。那么上工和下工怎么样区分呢?在这个问题上《内经》也给出了我们答案和指标,那就是:上工守神,下工守形。那么神是什么?形又是什么呢?神就是那种无形的、属于道范畴的、形而上的那种状态。上工守的就是这个,也就是说谁能够守持住这样一个范畴的东西,能够在这样一个层面上去理解疾病,治疗病人,那么他就有可能成长为一名上工。反之,如果只是守持着以已经成形的东西,从形而下的这样一个层面来看待病人、来理解疾病那他就只能成长成一名下工,所以,《内经·四气调神大论》中说:“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此之谓也。夫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已成而后治之,譬犹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不亦晚乎!”
其实任何一种疾病的发生都是从未病到已病,从未成形到已成形。按照西医的说法,就是任何一种器质性疾病都是从非器质性疾病发展而来的。在疾病的非器质性阶段治疗应该是相对容易的,而一旦进入器质性阶段,治疗起来比较困难了。因此,做为医生不但要善于治病更要善于识病。在未病的阶段、在未成形的阶段咱们就发现它、截获它。使疾病消于无形。就像扁鹊见齐桓公一样,病在“皮肤”就被发现了,这时治疗起来应该是相对容易的。这就是见微知著的功夫,这就是防微杜渐的功夫。等到了癌症的晚期才被发现,那又有多少意义呢?
也许很多人会说我的观点太偏激,因为我的中医在很大程度上是拜师学习的,可能和院校毕业的主流中医有所不同吧。但是就我这十几年来对中医理论的学习和临床经历,的确让我认识到对中医理论的把握,非提高到这个层面上来认识不可。这也是我的一家之言,谨代表个人观点,欢迎大家提出不同观点探讨,让我们共同提高。
参考文献:
《道德经》
《论语》
《思考中医》
《内经》
《周易》
《伤寒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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