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我乘飞机从北京飞往温哥华,由于旅途劳累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一觉醒来后突然发现原来架在鼻子上的眼镜不翼而飞了。由于这副眼镜价格不菲,我的经济状况又不是太好,遂有些惊慌失措,急忙在我座位附近细心搜寻。正在我心急火燎之际,突然听到一个标准的男中音对我发出愤怒的谴责之声“你应该说对不起”。我听后愕然,抬头一看,一个中年白人男子正对我怒目而视,原来在匆忙之中我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胳膊。在高度注重私人空间与个人权利的西方社会,自然引发了他的强烈抗议。
曾几何时,刚刚来到西方的我曾经被西方人的文明礼貌所震撼。我以为“谢谢”、“请”、“对不起”等不绝于耳的西方社会乃是人类文明的楷模。那时候,只要西方人指出我的任何一点不足,我都诚惶诚恐地予以接受。耳提面命之际,深恐被对方当作不开化的蛮族。然而,十多年下来,在经历了无数恶狠狠地莫名射向我的明枪暗箭之后,我才明白言行不一乃是绝大多数西方人的天性,语言上的文明并不要求行动上的善行。西方人不小心碰了别人一下说对不起,咳嗽一声也说对不起,就连打个喷嚏都要说声对不起。但是,当你与他们发生矛盾纠纷时,他们却常常是宁死也不会道歉。而且为了避免说这一声对不起,他们可以栽赃陷害、无恶不作。在几番如此的经历之后,很多西方人那一张张道貌岸然的面孔之下所隐藏的阴损残忍,使以真诚、正直为人生准则的我心生反感。于是,在听到一声愤怒的“你应该说对不起”之后,我感到的是西方人与生俱来的虚伪、自私、冷酷与无情。
我无法不问自己:在同样情况下中国人会如何处理这个问题呢?当然会有少数自私自利者完全置身事外。但是,大多数中国人一定会热心地帮助我寻找眼镜,绝对没有人会在我焦急万分的关头因为一句无关宏旨的文明礼貌用语的缺失而斤斤计较。因为此时此刻,宽容善良的中国人首先想到的一定是帮我找到眼镜。而文明用语不离口的西方人首先想到的则是自己的私人空间被侵犯却连一声道歉也听不到。东西两种文化道德境界的高下低劣瞬间暴露无遗。
我不禁又想起了另外一件小事。2014年马航失事期间,面对电视里哭得死去活来的遇难者亲友,我感到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此时一位加拿大白人妇女竟然厉声指责遇难者亲属举止粗鲁,我听后大吃一惊。这位白人妇女随即大放厥词:“你们中国人太野蛮,太不文明,你们竟然指着马航工作人员的鼻子大哭大闹。这些马航的工作人员多可怜呀,在中国人的一片叫骂声中始终不发一言。但是死人并不是这些工作人员的责任呀!中国人凭什么指责这些人?”我听后不禁汗颜,这真是只有西方人才会使用的逻辑。他们把表面的文明用语看得高于一切,高于人性、人情与常情、常理,无论人类面对多大的麻烦、多重的苦难。那些身处顺境的西方人绝对不会放弃他们对文明礼貌用语的执著与坚持,因此也不会对身处麻烦、苦难与逆境的人给予一丝一毫的同情、谅解与宽容。相反,以文明的名义加重他们的痛苦才是西方人的行事风格。
出于扭曲的种族与文化优越感,西方人对来自不同文化的其他民族与种族更是百般苛求。为彰显西方人的高贵与文明,他们在任何场合都不遗余力地抓住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以达到抬高自己、贬低他人的险恶用心。这使得凡是与西方人有过比较深入交往的人,都难免会在其盛气凌人的攻势下感到一种深深的耻辱感,从而对其避之而唯恐不及。俄罗斯总统普京对此可谓深有体会,早就看透了西方人本质的普京在2007年接受《泰晤士报》采访时说,“美国是这样说我们和其他人的,‘得教训教训他们,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文明人,差不多就是野人,不久前才从树上爬下来。因此我们应当收拾一下他们,得给他们剃剃毛,洗洗澡。我们才是文明的传播者。’”鉴于西方人如此思维行事,无论从个人还是国家层面上来讲,任何想与西方人建立平等、坦诚与合作共赢关系的企图都注定将是徒劳的。
早在上个世纪初,曾在英国生活多年的老舍先生就对西方人表面上的文明有礼与事实上的自私虚伪做过精彩的描述:“一个英国人想不到一个生人可以不明白英国的规矩,而是一见到生人说话行动有不对的地方,马上认为这个人是野蛮,不屑于再招呼他。英国的规矩又偏偏是那么多!他不能想象到别人可以没有这些规矩,而另有一套;不,英国的是一切;设若别处没有那么多的雾,那根本不能算作真正的天气!”(老舍《英国人》)在小说《二马》中老舍再次借书中人物李子荣之口深刻揭露了西方人的伪善与冷酷,李子荣警告初来乍到的马氏父子在英国生活必须处处小心:“先告诉你一件事:喝茶的时候别带响儿!刚才你喝茶的时候,没看见对面坐着的老头儿直瞪你吗!英国人擤鼻子的时候是有多大力量用多大力量,可是喝东西的时候不准出声儿;风俗吗,没有对不对的理由;你不照着人家那么办,便是野蛮;况且他们本来就看不起我们中国人!当着人别抓脑袋,别剔指甲,别打嗝儿;喝!规矩多啦!有些留学的名士满不管这一套,可是外国人本来就看不起我们,何必再非讨人家的厌烦不可呢!我本来也不注意这些事,有一回可真碰了钉子啦!是这么回事:有一回跟一个朋友到人家里去吃饭,我是吃饱了气足,仰着脖儿来了个深长的嗝儿;喝!可坏了!旁边站着的一位姑娘,登时把脸子一撂,扭过头去跟我的朋友说:‘不懂得规矩礼道的人,顶好不出来交际!’请吃饭的人呢是在中国传过教的老牧师,登时得着机会,对那位姑娘说:‘要不咱们怎得到东方去传教呢,连吃饭喝茶的规矩都等着咱们教给他们呢!’我怎么办?在那里吧,真僵的慌;走吧,又觉得不好意思,好难过啦!其实打个嗝儿算得了什么,他们可是真拿你当野蛮人对待呢!” 无疑,和当时很多深谙西方文明之弊端的中国学者一样,老舍先生对西方的所谓文明是极为不齿的。
然而,就因着这种种不足挂齿的“文明礼仪”,西方人却理所当然地以文明的高等人自居,丝毫不把他人的观点、风俗与感受放在眼里,甚至以文明的名义干着伤天害理的勾当。殊不知,这反而暴露了他们自身虚伪、冷酷与自私的本性。著名美国俄裔诗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布罗茨基说,“我们认为是恶的东西有能力做到可以说是无处不在,原因之一是它往往会以善的面目出现。”而这正是西方社会的真实写照:邪恶常常打着善良的旗号,野蛮往往戴着文明的面具。但是,从客观的理性与人性的角度来看,如此思维与为人处事的民族真的文明吗?难道说这不是一种隐藏在文明外衣之下的野蛮吗?不管西方人用多么精美的文明礼仪进行自我包装,也掩盖不住其自私、虚伪、冷酷与野蛮的实质。如果西方文明真的可以称作文明的话,如此虚伪、自私、残忍的文明常常让我感到一种令人作呕的恶心与不寒而栗的恐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