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注：站在利沃夫市政府大楼钟楼上俯视远处的教堂，4月27日易华教授拍摄。

　　4月21日抵达乌克兰当晚，我们住在基辅。当晚我做了个奇怪的梦，一个巨大的身形铺天盖地般地呈现在我面前，厉声喝道：

　　“我——要驱赶他们前行!”

　　这个梦久久萦绕在我的脑际。我决心一有时机，就探访当地的宗教。

　　天随人愿。4月23日至4月29日，我们一直住在乌克兰西部古城利沃夫——这里简直是一座宗教之城!

　　中国人很难想象，利沃夫教堂多到什么程度。我只能以数字说明：这个只有六、七十万人口的城市有150座教堂，其中世界级的著名教堂有五六座，多建于中国的明清时代。

　　和我同行的易华教授有上午工作的习惯。于是我能够在晨起打坐，用餐后，独自一人走上石砌的马路，任意东西，走入高耸沧桑的古老教堂，在中世纪的时空中穿行。

　　推开教堂厚重的大门，任何人都会为里面华丽的装饰所震撼。据说，988～989年基辅罗斯的大公弗拉基米尔一世只之所以宣布东正教为国教，是因为他为东正教教堂装饰天堂般的华美所感动——看来这则故事是有道理的。

　　但我看到的远远不只这些：

　　我曾坐在教堂的长椅上，静静地观察人们如何在旁边的小教堂里祈祷。感动我的，不仅是他们的虔诚，还有他们的礼节。我发现，他们的跪拜礼节和佛教礼节多有相似之处，特别是密宗的磕小头。

　　在全球化的时代，相同的东西很多。但后来的经验告诉我，这里东仪天主教(其基本教义、仪式、体制都是东正教特征的，但承认天主教的教宗为其在世的教会元首)与密宗的相似之处当不是偶然的，否则就无法解释二者间修行的一致之处。

　　我还曾站在小的忏悔室里(也可能是祈愿的地方，我的翻译皆不对宗教感兴趣，即使他们娶了乌克兰太太)，看着人们排着队，静静地等待会见神父。会见时，他们轻轻跪下来，贴着神父的耳朵不停地诉说。我不懂其中的一句话，却看到了他们在心中块垒释放后的安宁。

　　我也曾看到上班路过教堂的年轻人。匆匆走进教堂，又在行过礼之后，匆匆离去……

　　在神父缓慢低沉的唱经声中，我意识到，一个民族不能失去收摄(管束)身心的东西。否则，这个民族必然走向集体狂燥，甚至整体疯狂!

　　后来，我和易华教授讨论宗教与战争问题。他说：宗教本身从来就不是暴力的，是世人政权和权力对宗教的滥用，导致了宗教战争和殖民掠夺。

　　我深以为然。

　　古圣人立教，皆因时人的根器和时世的因缘。《旧约》中通过人对神旨意的背叛，让神引导人，同时将世俗与神圣的关系割裂了。“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这就为后来世俗力量对神圣力量的侵蚀打开了大门。在此意义上，内圣外王一以贯之的中国文化与基督教精神完全可以互补。

　　漫步在教堂之林，我又不禁为乌克兰人民感到幸运了!他们将自己的历史追溯到一千多年前的基辅罗斯时代，千年来竟然还一直坚守着自己的文化和信仰。而我的祖国呢?今天，民族文化、民族精神不绝如缕，即使那些祭孔的先生们，也不知会祭祀斋戒，清洁身心了。各显神通的“国学家”们，无论是吃孔子饭的，还是吃老子饭的，亦或吃易经风水饭的，大体除了作秀，就是反对西方宗教，以标榜他们的纯粹!

　　——纯粹什么，纯粹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