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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军:《老子新解·第三十一章》 
作者:[华军] 来源:[] 2009-05-04

原文: 

    夫兵者,不祥之器也,物或恶之,故有欲(1)者弗居(2)。 君子居则贵左(3),用兵则贵右。 故兵者,非君子之器也,兵者,不祥之器也(4),不得已而用之,銛袭(5)为上。 勿美也,若美之(6),是乐杀人也。夫乐杀人,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 是以吉事尚左,丧(7)事尚右。 是以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居之也。 杀人(8)众,以悲哀立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译文: 

    军队武器,是不吉祥的器物,人们都讨厌它,所以想要治理好国家的人处理国政,不以军队武器强霸天下。君子平时处理国政应以左为贵,用兵则以右为贵。所以军队武器,不是君子的器物,军队武器,是不吉祥的器物,不得已的时候才能使用,(用兵)以奇袭速决为上策。不要美化战争,如果美化战争,就是以杀人为乐。如以杀人为乐的话,不可以得志于天下。所以吉事以左为贵,丧事以右为贵。因此偏将军在左边,上将军在右边。就是说对待战争要怀着办理丧事一样的心情。杀死了很多敌人,要以悲哀的心情恭敬肃立。取得战争的胜利,要以丧事礼仪处理战后事务。

解说:

   在整本《老子》的治国思想中,主要围绕着两个重点,一是正常状态,一是非常状态。
  
   在国家安定的正常状态下,要抱法处势,无为而治,清静退让(9)不妄为,给百姓自为空间。老子把这个状态称为恒常状态,所以老子说:“复命,常也。知常,明也。不知常,妄,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第十六章)“道恒无为,侯王若守之,万物将自为。”(第三十七章)

   在国家动荡、外敌入侵等非常状态下,要果断采取军事措施(10),保障国家人民的利益。这种做法也可以说是在不得已的状态下的做法,而且用兵打仗就要有人员伤亡,所以本章老子讲“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

   老子虽然不推崇以军事武力强霸天下,但战争不可必免,不得已动用武力的时候,就要果断行事出奇制胜(铦袭为上)。《黄帝四经·称》讲道:“不要放弃武力,也不穷兵黩武,兵戈之事乃不已而为之。”(不执偃兵,不执用兵。兵者不得已而行。)

   后世注家将此重要思想篡改为“恬淡”实在是不着边际信口雌黄,对待战争不是对待一场游戏,《孙子兵法》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如何“恬淡”处之?《老子》八十一章虽然讲用兵的章节不多,但没有一章是只讲反战、避战、退守,而不讲应战、决战、进攻的。此章若改为“恬淡”如何解释“果而已矣”(第三十章)“以奇用兵”(第五十七章)“吾不敢为主而为客(我不敢做为被动防御的一方,而做为主动进攻的一方——古代兵书以“客”为进攻方)”(第六十九章)?

   读过《孙子兵法》的人都应该知道,这部兵书讲的用兵之道只有一个字——奇。以奇用兵其实质不在于用兵,而在于思维方式,有了这个思维方式做什么都有用。所以现在很多经商之人也看《孙子兵法》。这种思维方式来自于伟大的道家哲学!

   老子反对耀武扬威,但不等于遁世逃战。《商君书·画策》写道:“故以战去战,虽战可也;以杀去杀,虽杀可也;以刑去刑,虽重刑可也”。《司马法》也讲 “杀人安人,杀之可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以战止战,虽战可也。”果断应战、速战速决、以奇用兵才是面对非常状态的正确做法。

   以谨慎、严肃的态度对待战争,才能准确把握战局。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以哀怨悲愤的心情投入战争,才能保持战斗意志。所以老子说:“故称兵相若,则哀者胜矣。”(第六十九章)

   如果美化战争,就是以杀人为乐,第二次世界大战当中,侵化日军在中国境内对平民肆意屠杀,甚至开展杀人竞赛,而对外却宣称什么“大东亚共融圈”,此美化战争与杀人为乐的行为,是为天理不容的不道行为。也是老子真正反对的行为。

   投入战争,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是为了止战而战斗,为了生存而赴死,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义与邪恶,所以能把敌人也当成自己一样的人,才是能够感悟天道的人,因此,对死亡的敌人也应以丧礼处之。

   公元前202年,项羽兵败垓下,自吻乌江。因楚怀王曾封项羽为鲁公,所以刘邦为项羽举办了一个鲁公级别的丧礼,哭了一场才离开。(11)刘邦此做法,可称为“战胜,以丧礼处之。”

注释:

(1)乙本及通行本作“道”。

(2)此处“居”和后面“言以丧礼居之也”之“居”,为“怀着……的心情”之意,后面“君子居则贵左”之“居”为“平时”之意。后面“是以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之“居”为“占据,处于”之意

(3)“右尊左卑”的观念适用于中国古代官职,例如右丞相一般高于左丞相。秦代的二十级爵位中,第十级是左庶长,十一级是右庶长,十二级是左更,十三级是中更,十四级是右更。而第二十级是最高的,可见右尊于左。《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载:“相如功大,拜为上卿,位在廉颇之右。”也是以右为尊。右尊左卑的另一个表现是升职一般称“右移”,降职则称“左迁”。例如白居易著名的《琵琶行》里失意的诗人是“左迁九江郡司马”。

   然而中国古代文化中左右的尊卑之属并不是固定的,而是随着时代、地域以及使用范围的变化而变化。《汉书·周昌传》:“吾极知其左迁。”郑玄注:“是时尊右而卑左”,从“是时”二字即便我们还不敢断言郑玄生活的时代已经是“尊左卑右”了,但也至少说明“左右尊卑”是带有时代性的。例如同为《史记》记载,《汉文帝纪》有“右贤左戚”句,韦昭注“右犹高,左犹下也”;而《魏公子列传》则有“公子于是乃置酒大会宾客。坐定,公子从车骑,虚左,自迎夷门侯生”,这里魏公子“虚左”是为了表达对“侯生”的尊重,说明战国年代的礼节还是“主右客左,左为贵的”。从地域差别看,楚国的官职就与秦相反,左司马是高于右司马,左尹高于右尹的。而老子为楚国人,所以此处以左为贵有其道理。

(4)通行本作“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

(5)銛:本义“田器,臿属”;一种农具利器;锋利。此应解为锋利的兵器。袭,帛书甲本辨为“袭”,乙本为(忄龍),楚简本为(糸龏)。

    有人考证认为甲本之“袭”疑似“讋”(音折)、“淡”音近,讋:丧胆;惧怕;震慑。说文:讋,失气言也。则“铦詟”可解释为“以铦詟敌”,即以锋利的兵器震慑住敌人。如果这样解释,就说明老子的思想是以锋利的兵器震慑住敌人,真是令人哭笑不得,战争岂是儿戏?用兵虽然可以用诡计,但任何一个大争时代,诡计、阴谋和侥幸都不是保障国家安全的办法,主宰国家命运的永远是实力。所谓的“震慑”只是《黔之驴》的翻版而已。这种方法,从来都是下策。文人儒士对用兵方法的胡乱解释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为儒者不言兵。但这不是坐在茶馆里闲谈,这是对中华哲学核心著作注解。

    老子在多个章节中都讲果断用兵(善者果而已矣——三十章),以奇用兵(五十七章),主动进攻(不敢为主而为客——六十九章),为什么不结合全局来剖析老子的思想呢?
    
   (忄龍) 的意思是“急速”的样子,“銛(忄龍)”可以解为“锋利而急速的进攻。”

   (糸龏)不见于字典,但是《汉语大字典》有“(糸龍)”字,(音虫)。《龍龕手鑑?糸部》:“(糸龍),直也。” 《康熙字典》有“重也”的解释。廾字的释义:两手捧物,(两手共用可理解为倾全力)。今作“拱”。那么銛(糸龏)可以解为“锋利、直接而沉重全力而攻之”。

    而无论是銛袭,銛(忄龍)还是銛(糸龏),銛字毫无疑问,乃利器之意。而袭、(忄龍)、(糸龏)意思也都有相通之处,加之与全文《老子》的相互左证分析,何来的“恬淡”之解?
       
    难怪韩非子说:“恬淡,无用之教也;恍惚,无法之言也。”    

(6)通行本作“胜而不美,而美之者”。

(7)通行本作“凶”

(8)通行本加一“之”字。

(9)第七章: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用《韩非子·主道》的话说就是:人主之道,静退以为宝。

(10)第三十章:善者果而已矣,毋以取强焉。 果而毋骄,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毋得已居,是谓果而不强。

(11)《史记·项羽本纪》:“始,楚怀王初封项籍为鲁公,及其死,鲁最后下,故以鲁公礼项王榖城。汉王为发哀,泣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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