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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笑敢:为什么要讲“人文自然” 
作者:[刘笑敢] 来源:[] 2008-08-15

对某些读者来说,人文自然的提法似乎有点奇怪。通常我们所说的人文和自然往往是相对而言的,有时二者甚至是相反的,把人文和自然合成一个概念,如何可能?有甚么必要呢?答曰:其基本的必要性在于减少误解。单讲“自然”二字,内涵、意义太复杂。今人看到自然,难免从现代的词意来理解古人。但是,老子之“自然”,庄子所讲之“自然”,淮南子所讲之“自然”都不大相同,宋儒常讲“天理自然”,其意义又有所不同。现代汉语所讲“自然灾害”、“保护自然”、“自然状态”、“自然而然”、“清新自然”,其意义各不相同。

仅以笔者所见,关于自然的最常见的误解包括:

一、将老子之自然误作自然界或大自然的同义词;

二、将老子之自然误作与人类文明隔绝或没有任何人为努力的状态;

三、将老子之自然误作人类历史上原初社会的状态;

四、将老子之自然误作霍布斯所假设的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的“自然状态”(state of nature)。

这些误解常常在有意无意之中和老子之自然相混淆,提出人文自然则可以杜绝这种概念上的混乱。不先杜绝概念的误解,就无法深入研究老子哲学。在中国哲学的学术圈子中,老子之自然不是自然界已经是不言而喻的常识。但是这几年出版的关于老子的著作中,还有人理所当然地把老子之自然解释成自然界。或许我们可以创造新的现代词汇来避免误解?比如说用“顺然”来描述老子之“自然”,从而避免将老子之自然理解为自然界。但是“顺然”只能表现自然的一个侧面,无法表现老子之“自然”丰富而深刻的内容。反复思考,实在很难创造准确的新词语来表达老子的思想,而又不至于造成新的误解。“人文自然”是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方案。不过,人文自然的概念只是为了突出老子之自然的核心意义,并不是要另外创造一个新概念。

杜绝误解是从消极的方面来说的,但是避免了误解就可以更鲜明地揭示老子之自然的积极意义,也有利于发掘老子之自然的现代意义。老子之自然表达的主要是对人类群体内外生存状态的理想和追求,是对自然的和谐、自然的秩序的向往。这种价值取向在人类文明的各种价值体系中是相当独特的,是值得我们重视和开掘的,对现代社会的各种冲突来说更是切中时弊的解毒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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